阿尔梅达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罗通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甚至懒得跟这个手下败将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对着左右的亲兵,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地命令道:
“扒下他的衣服。”
“把他,给本督绑在主桅杆上!”
此言一出,不仅是阿尔梅达,就连周围的大明士兵,都愣了一下。
不杀他?
也不审问他?
而是要把他扒光了,绑在桅杆上?
这……这是何等的羞辱!
阿尔梅达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血气,猛地涌上了他的大脑。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是佛郎机帝国的南洋总督!我是国王陛下亲封的贵族!”
“你们不能这样侮辱我!这不符合战争的规矩!你们有种就杀了我!杀了我!”
“规矩?”
罗通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地俯下身,凑到阿尔梅达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你下令,屠杀我大明手无寸铁的商船,将我大明商人的尸体扔进海里喂鱼的时候,可曾想过规矩?”
“当你们用卑劣的手段,压榨和奴役这片海域上所有善良的子民时,可曾想过规矩?”
“现在,你,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一个连海盗都不如的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规矩?”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阿尔梅达心中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是啊。
规矩,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士兵们不再犹豫,他们粗暴地撕开了阿尔梅达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华丽军服,将他赤裸着上身,像捆牲口一样,用粗糙的麻绳,死死地绑在了“定远号”那根最高,也最醒目的主桅杆之上。
罗通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那支所谓的无敌舰队,是如何彻底覆灭的。
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那些残兵败将,是如何被大明的士兵,像赶鸭子一样,被俘虏,被押解。
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属于他的战舰,是如何被插上大明的龙旗,作为战利品,被拖走。
更要让他亲眼看着,大明的龙旗,是如何在这片曾经由他主宰的海域上,高高飘扬,宣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羞辱。
比直接一刀杀了他,还要残忍一百倍,一千倍!
阿尔梅达被紧紧地绑在冰冷的桅杆上,海风吹过他赤裸的身体,带起一阵阵战栗。
他看着远处那片如同坟场般的海面,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霸权,在眼前轰然倒塌。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绝望而又怨毒的,不似人声的嘶吼。
那声音,在广阔的海面上回荡,却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夕阳西下。
血色的残阳,将整片海面,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定远号”的主桅杆上,阿尔梅达那被拉得长长的身影,如同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成为了这场辉煌胜利的,最独特也是最讽刺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