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升罗通为“靖海提督”,加封二等伯,总领南洋远征舰队。
当这道圣旨从兵部衙门传出时,整个京师的水师将领圈子,直接炸了锅。
“什么?罗通?那个只会在陆地上打仗的旱鸭子?”
“让他去指挥海战?这不是拿国运开玩笑吗?他分得清顺风逆风吗?”
“我等在海上拼杀了半辈子,到头来,要听一个连船都没上过几回的人指挥?我不服!”
一时间,质疑声、反对声四起。
许多在东海之战中立下功劳的水师宿将,更是联名上书,言辞恳切地请求陛下三思,另选贤能。
这股压力,最终也传到了罗通本人那里。
这位在陆地上杀伐果断、悍不畏死的猛将,此刻却惶恐到了极点。
深夜,他连官服都没换,便冲进宫门,跪在御书房外请罪。
“陛下!臣……臣难堪大任啊!”罗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海战不同于陆战,风向、水文、洋流,这里面的学问太深了!臣一窍不通,若是将士们因臣的无知而葬身鱼腹,臣万死莫赎啊!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祁钰并没有立刻召他进来,也没有收回成命。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于谦等几位内阁核心大臣被紧急召入宫中后,御书房的门才缓缓打开。
罗通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却发现御书房的正中央,不知何时摆上了一架巨大的沙盘。
那沙盘制作得极为精细,从大明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南洋,山川、岛屿、港口,甚至主要的洋流方向,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朱祁钰站在沙盘前,看着一脸惶恐的罗通,神色平静地开口。
“罗爱卿,朕问你,打仗打的是什么?”
罗通虽然心中不安,但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回陛下,是兵力、士气、粮草、器械。”
这是任何一个将领都懂的道理。
朱祁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但也不全是。”
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归根结底,打的是两样东西。‘后勤’与‘信息’。这两样,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海上,道理是相通的。”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沙盘上一个标注着“满剌加”的位置,也就是马六甲。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集结舰队,直扑此地,报仇雪恨。对不对?”
在场的几位大臣,包括于谦在内,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们心中最直接的想法。
朱祁钰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但朕若问你,我大明舰队万里迢迢而去,船只如何补给?淡水何处获取?伤兵如何安置?损坏的船只,又在何处修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