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你还认得我吗?!我阿噶多部落三千七百口人,只因不愿给你当狗,就被你一夜之间屠戮殆尽!我的父亲,我的妻子,我那只有七岁的儿子……全都死在了你的刀下!我这条命,是上天留着,让我亲眼看你报应的!”
他嘶吼着,哭喊着,最后重重地跪倒在朱祁钰面前,泣不成声:“请大明皇帝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阿噶多首领的控诉,如同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被压迫过的部落心中的怒火。
一个又一个的首领走上高台,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也先的暴行。
高台之下,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攥紧了拳头,他们用嗜血的目光看着囚车里的也先,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他生吞活剥。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大明皇帝下达那个最终的命令。
处决他!
用最残酷的刑罚,将这个罪恶滔天的屠夫,千刀万剐!
终于,所有的控诉都结束了。
整个狼居胥山下,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声在呜咽。
朱祁钰缓缓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囚车中,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应的也先。
他开口了。
那声音犹如九天之上的神谕,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朕,赦免也先的死罪。”
轰!
全场哗然!
阿噶多首领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些刚刚还在控诉的部落首领,也全都呆住了。就连吏部尚书王文、罗通这些大明重臣,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赦免?
开什么玩笑!
这等滔天大罪,这等血海深仇,岂是“赦免”二字就能了结的?!
然而,朱祁钰根本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语调,缓缓说道:
“朕将废其为庶人,押回北京,赐府邸一座,令其‘颐养天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所有部落首领那一张张因为震惊、愤怒、困惑而扭曲的脸,声音骤然转冷,如同万载寒冰。
“朕要让他亲眼看着,没有了他,这片草原,会变得多好!”
“朕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被他欺压的部落,将如何在大明的庇护下,牛羊成群,人丁兴旺!”
“朕要让他亲眼看着,大明的荣光,将如何普照四海,万世不朽!!”
一瞬间,所有人心中的愤怒、不解,都消失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而这位大明的皇帝,他根本不屑于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威严。
他要的是诛心!
让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一万倍!
这是何等残忍的手段!这又是何等掌控一切、玩弄敌酋于股掌之间的绝对力量!
这一刻,这些桀骜不驯的草原汉子,看着高台上那个清瘦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在仰望一尊真正的神只。
一尊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生死,甚至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灵魂归宿的神只。
那份所谓的“仁慈”,在他们眼中,比最血腥的屠刀,还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扑通!”
阿噶多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再次重重地拜倒在地,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因为极度的敬畏而剧烈颤抖。
“陛下……圣明!陛下……天威难测!小人……心服口服!”
“扑通!扑通!扑通!”
他身后,所有部落的首领,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拜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彻了整个狼居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