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通“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不像于谦那样引经据典,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血腥气。
“陛下!于大人所言极是!”
他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末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只认一个道理——斩草,必要除根!”
“留着他,就是给咱们大明留下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随时都可能化脓,流血!”
“末将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一文一武,大明朝堂之上,如今最有权势的两位重臣,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他们的言语,像两把最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了那层包裹着皇家颜面与兄弟情分的最后遮羞布。
朱祁钰看着跪在地上的罗通,看着站得笔直的于谦。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
从一个帝王的角度,从一个现代人的功利角度,这是最优解。
一个活着的朱祁镇,对于他即将推行的一切改革,对于这个国家的稳定,都是一个巨大的负资产。
杀了他,一了百了。
可……
那毕竟是他的哥哥。
是那个在他年幼时,也曾抱过他,教他写字的兄长。
更是这具身体里,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朱祁钰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雕花的窗棂。
冰冷的夜风,瞬间涌了进来,吹动了他宽大的袖袍,也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
他看着窗外那轮悬在天际的、清冷孤寂的明月。
“此事,朕知道了。”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你们都退下吧。”
“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于谦与罗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味。
皇帝,需要自己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他们作为臣子,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
剩下的,只能交给皇帝自己。
“臣,告退。”
“末将,告退。”
两人再次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将这片巨大的、属于帝王的孤独,还给了朱祁钰。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朱祁钰一人。
他站在窗前,任由那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
他知道,这是他登上权力之巅前,必须亲手迈过的最后一道门槛。
一道用亲情和鲜血,砌成的门槛。
他闭上眼,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似乎在若有若无地响起。
【检测到“史诗级”国运投资节点:双龙困局的终结。】
【投资选项A:赐死太上皇朱祁镇。】
【投资风险:背负“弑兄”之名,可能引发宗室动荡,史书笔伐。】
【预期回报:彻底稳固皇权,消除最大政治隐患,为后续改革扫清障碍,国运稳定度+500。】
【投资选项b:终身幽禁太上皇朱祁镇。】
【投资风险:隐患长存,成为反对派的永久精神图腾,国运稳定度持续性-10\/月。】
【预期回报:获得“仁德”之名,安抚部分宗室及前朝旧臣。】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客观,将这道人伦惨剧,赤裸裸地量化成了收益与风险。
朱祁钰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仁德?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仁德,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睁开眼,看向南宫的方向。
那片华美的宫殿群,在月色下,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他知道,自己该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也该,去敬他这最后一碗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