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九娘手上动作一顿,愣了片刻。
随即抬起那张挂着浅淡笑意的脸,“叶姑娘此话怎讲?”
“霍蓉,常德府武陵县人,父亲霍亭之乃县衙小吏,从小读书识字,十三岁时父母先后病逝,被叔婶卖入怡春院……”
叶淮西边说边注意霍九娘的脸色,却见她却是自始至终面色如常。
“霍姑娘可还记得这些往事?”
茶水煮沸的咕嘟声中,只听霍九娘淡淡道:“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
叶淮西却是眸色深沉,盯住霍九娘,“是吗?我以为霍姑娘是身不由己。”
“我在这里好好的,怡春院的头牌,多少公子老爷为我不惜一掷千金,风光无两。”
叶淮西:“你真这样想吗?”
霍九娘在叶淮西的目光中低下头,喝了口茶。
茶杯堪堪放下的瞬间,叶淮西猛地握住霍九娘的胳膊,将袖子撸起老高,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
霍九娘惊呼一声,就要去遮盖。
叶淮西拗不过她,只得松开手,胸中怒气翻涌。
“遮起来,不被人看到就不存在了吗?”
霍九娘眼中泛起潮湿,“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说你身上的伤是朱承嗣干的,可是他都死了十天了,旧伤不好说,新伤呢,你这些伤,最近的也就三天前,怎么可能是他?”
……
“不是他……”
沉默中,霍九擦了眼泪,轻声道:“他连打我一巴掌都后悔得要死……”
叶淮西看一眼莫黎。
“这么说你们初七那天真的有过争执?”
“是的。”霍九娘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伸手解开衣带,竟是将外衣脱了下来。
眼前情景让叶淮西和莫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霍九娘秀丽的脸蛋下,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胳膊,后背,胸前,新伤连着旧伤,竟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这……到底是哪个变态干的!”莫黎怒到极点,拔出剑就欲冲出去找那人算账。
霍九娘穿上衣衫,“那天,他发现我身上有伤,他当时的反应跟你们今天一样,问我是谁,说要找那人渣算账,是我不肯告诉他。”
“我知道你们会疑惑,有人愿意替我出头,这不是好事吗?”
“可他是裕王府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为我这样的人出头只会遭世人讥笑唾骂,我不想害他。”
没想到朱承嗣竟然会维护她。
叶淮西深吸一口气,想着这朱承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外人口中的浪荡公子,却是霍九娘口中有情有义之人。
霍九娘呢,明明可以依仗对方裕王长子的身份,却选择为了对方甘愿自己忍受。
“你说他连打你一巴掌都后悔得要死,他打你了?为什么?”
霍九娘面上一滞,放下茶盅,“因为我不肯告诉他是谁伤我,他一时气极。”
叶淮西将信将疑,“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朱承业?”
啪嗒!
霍九娘一个没拿稳,茶盅掉到茶案上。她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慌乱。
“不是。我跟二公子不熟。”
“那朱承嗣可知道你跟朱承业相识?”
“知道……”
霍九娘的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唤来婢女,对叶淮西道:“叶姑娘请回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提到朱承业就这个反应,叶淮西心中不免有诸多疑惑。可今日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和莫黎交换个眼神,道了声多有打扰,便出了霍九娘的屋子。
怡春院门口,莫黎不甘心地抬头,看向二楼霍九娘那扇窗户。
“她的话你信么?”
叶淮西的目光看向远处,“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身上的伤是真的。”
莫黎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自己又不肯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她又道:“她一个青楼女子,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叶淮西却碰了碰莫黎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摊子,“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就知道吃?”
莫黎嘴上抗拒,可人还是跟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