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切入正题,“六月初六辰时到初七午时,朱承嗣最后出现在人前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霍九娘提壶间,谈谈瞥他一眼,摇头道:“并没有,无非是些吃喝玩乐的消遣。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似是想起什么,她手上动作缓了缓,“九娘擅舞,小王爷平常都会让我多跳几支,可那两日他竟不曾让我跳。”
“你是说他心情不好?”
“看着似乎确是心情不佳。”
他们说话的功夫,叶淮西已经喝完一杯茶。百无聊赖中开始环顾起屋中陈设。对于古代的青楼女子,她小时候在一些诗词歌赋间读到过,中学时学过一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再后来看《金瓶梅》,纸上的文字毕竟隔了距离。如今真实地置身在一个青楼女子房中,她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她这房中布置得极雅致,除了字画,屋中藏书也很多,最吸引叶淮西的还是那些木雕摆件,花鸟虫鱼、山川湖海、市井百态……看来霍九娘酷爱收集这些。
霍九娘见她看得出神,笑了笑,“姑娘可近前去细看,若是看中什么,九娘可送你一件。”
“这……这怎么可以?”叶淮西直摆手,眼睛却还是被牢牢地黏在那些木雕上面。
过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你怎知我是姑娘?”
霍九娘笑了笑,起身拉起叶淮西,“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挑一件吧。”
今天是来查案的,怎么能随便拿嫌犯的东西,叶淮西拿眼角余光偷偷瞟沈砚。见他脸上无波无澜,才稍稍放心了些。
愣神间,手上传来坚硬触感,一瞧,霍九娘已经挑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塞到她手里。
“使不得,使不得……”她赶忙回避。
霍九娘却很坚持,“姑娘不必客气。”
“哐当!”
木雕落地的瞬间,两人惊呼一声,几乎同时蹲下身去捡。
慌乱间,叶淮西扯到霍九娘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臂。
叶淮西怔住。
霍九娘赶忙扯回衣袖,重新盖上露出半截的胳膊,连掉在地上的木雕也顾不上捡了。
叶淮西默默捡起木雕,默不作声地回到茶案旁。
接下来的问答跟案卷上的无甚差别,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听。
走出怡春院,沈砚注意到叶淮西精神不济。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淮西抬眼看向沈砚,那目光深沉,直看得沈砚有些发慌。
“霍九娘的身上有伤。”
“什么?”
“刚才蹲下捡东西,我扯到她衣袖,看见了,新伤旧伤都有。”
见沈砚不说话,她气愤道:“这是暴力,是虐待,你不是锦衣卫吗?皇帝亲军,你得管管。”
“首先得她自己去报官。”祁韶凑上来,不咸不淡地说。
“民不告官不管吗?”
“你看起来很在意她。”沈砚终于开口,“是因为她刚才刻意讨好你吗?”
叶淮西一愣,“什么、什么讨好?”
沈砚勾起嘴角,不再说话,转身朝前走去。
叶淮西站在街头凌乱,半响回过神来。
“沈砚!”
“沈砚!”
“你把话说清楚!”
“个王八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