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它们扭曲变形,仿佛都变成了矿坑里那张怨气滔天的脸。王总催促进度的消息我都回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长期饭票”四个字。
晚上,我背着鼓,手里拎着二姑奶奶帮我准备的丰盛贡品——一只烧鸡、一瓶白酒、几样点心——战战兢兢地跟着刘老爷子来到了后山矿坑口。
离那儿还有百米远,我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虫鸣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矿坑像一张巨大的、漆黑的嘴,等待着吞噬一切。
“就……就这儿?”我腿肚子有点转筋。
老爷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我:“里面是朱砂和烟叶,关键时刻能顶一下。记住,你是代表这一方天地和生灵去谈判的,腰杆挺直了,别怂!但该认怂时就认怂,不丢人!”
这战术指导真是灵活机动啊……
“我就在这儿给你擂鼓助威,剩下的,看你自己的了。”老爷子说完,拿起他的大神鼓,开始敲击一种沉重而古老的节奏。
鼓声给了我一丝勇气。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拎着贡品,一步步走向那漆黑的矿坑口。每走一步,那股阴冷压抑的感觉就加重一分。
我在坑口摆好贡品,点燃三炷香,然后盘腿坐下,敲响了我的鼓。
“咚……咚咚……”
我的意识再次被鼓声牵引着,向下沉,沉入那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之中。
各种混乱、痛苦的意念碎片像寒风一样刮过我的意识:塌方的恐惧、矿工临终的绝望、被大地吞噬的不甘……负面情绪浓得化不开。
我努力稳住心神,传递出善意的念头:“晚辈李岩,受乡人所托,前来拜见……呃……矿坑下的前辈?给您带了点吃的喝的,您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咱们聊聊?”
没有回应。只有更深的冰冷和死寂。
我硬着头皮,又敲了一阵鼓,把诚意和贡品的影像通过意念传递出去。
突然,一个庞大、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怒和疲惫的意念,缓缓苏醒了。它像一座大山,压得我的灵魂几乎要碎裂。
“又……来……了……” 它的声音如同地底岩石的摩擦,缓慢而沉重,“刘……家……的……小……崽子……?换……人……了……”
我赶紧回答:“晚辈是李家的人!刚来的!不懂规矩,前辈多多包涵!就是想问问,您老人家最近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事?为啥火气这么大呢?”
那意念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抱怨?
“不……顺……心?!老……子……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压……了……三……百……年……了!能……他……妈……的……顺……心……吗?!”
我:“……”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