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大黄蜂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与蛋糕的“战斗”中。她依旧没有使用叉子,而是用最原始、最快乐的方式——用手抓,偶尔再次把脸埋进去——消灭了三块大小不一的蛋糕。最后,她心满意足地、几乎是瘫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带着奶油气味的、响亮的嗝。
在整个过程中,静立一旁的编织者赫林,那如同石雕般的身姿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变化。她斗篷的褶皱似乎收紧了一瞬,那始终平视前方的眼洞,微不可察地向着桌上残留的蛋糕碎屑方向偏移了微米级的距离,随即又恢复了原状。但那极其短暂的气息波动,并未逃过雾幸的感知。
“我们该走了。”雾幸站起身,对赫林说道,“赫林,你抱着大黄蜂跟我走。”
赫林沉默地执行了命令。她俯身,用一种看似僵硬实则稳妥的动作,将因为吃饱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大黄蜂抱了起来。小家伙在她冰凉的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雾幸结了账,再次向叶瑞点头告别,随后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重新投入泪水之城那无尽的雨幕中。
他们没有走远,而是绕到了店铺后方一条更为僻静的街道,来到了家中。
雾幸推开许久未曾开启的大门,一股沉封的、混合着灰尘和旧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厅内的景象,印证了“许久未曾开启”这个词。一个头壳面具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仿佛是被主人某次心血来潮的整理后又迅速放弃的产物。一张看起来曾经很豪华的绒面沙发,从中间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断口光滑,仿佛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剑气瞬间掠过,另一半则歪倒在地上,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东西都落灰了……”雾幸低声自语,听不出什么情绪,迈步走了进去。
赫林抱着已经睡着的大黄蜂紧随其后,也走进了这间尘封已久的房子。雾幸反手关上门,将城市的雨声再次隔绝。
接下来的时间,是沉默的劳动。雾幸不知从何处找来了清扫工具,开始默默地清理积尘,将散落的物品归位,将那被切坏的沙发残骸移到仓库。
赫林将大黄蜂暂时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然后也加入了打扫。
赫林沉默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动作却高效而细致,编织斗篷在她行动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几条隐藏的手臂似乎也在同时进行着多线操作。
在两人的协作下,客厅和一间卧室很快恢复了基本的整洁与宜居状态。
打扫完毕后,雾幸指了指那间收拾好的、带有一张宽敞柔软大床的卧室,对赫林说:“你们以后就睡这个房间吧。我还有事要忙。”
赫林将熟睡的大黄蜂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第一次主动向雾幸发出了询问,她的声音传出,低沉而平直,不带任何起伏:“什么事?”
雾幸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闻言停下脚步,它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在寂静的房间里激起无形的回响:
“造神。”
说完,它便径直离开了房子,重新融入泪水之城无尽的雨幕之中,只留下满心震惊与困惑、僵立在原地的编织者赫林,以及在床上做着甜美梦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小小大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