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要见见那两个人吗?”
崔天见纪平安沉默不语,疑惑地问了声。
“不急。”
纪平安将怀里的小狗放到一旁的毯子上,起身捏着两封信站到了窗边。
先看看家里给他写了什么,是不是被威胁的再说。
临时指挥部的风从窗缝钻进来,让他刚刚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先将母亲写给他的信拆开。
信封是厚实的暗纹棉纸,指尖抚上去能摸到细密的兰花纹路。
兰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身边许多物件都喜欢用这个纹路。
抽出信封里的信纸,是两张米白色的细纹宣纸,纸页被仔细对折两次,边角压得平平整整,连一点褶皱都没有,显然母亲写信时格外用心。
展开信纸的瞬间,一股醇厚的墨香扑面而来带着淡淡地兰花香气。
“平安吾儿,见字如面。”
开头六个字娟秀工整。
即便只是文字,却让纪平安好似看到母亲写下这几个字时,那认真思念的神色。
信里没提江城那些糟心事,没说被国军变相监视的日子,甚至也没提他两个哥哥和父亲的事。
只是用温柔的语气,细细向他诉说着日常。
“山城近来总下雨,屋前的兰草浇了雨水,倒比在金陵时长得旺,我挑了盆最壮的,或许等你回来就能开花。”
“这边的邻居张婶是川省人,她人很好,总给我们送豆花。我学着做了两次,没她做得香,嬷嬷却做得很好;前几日去街上买布看见有卖红绳的,就买了几尺给你编了个新的平安符,等你回来也一并给你……”
信里的文字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的没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让他舍不得放下。
信的末尾,母亲只写了两句:“我一切都好,勿要牵挂,你在外面要保重自己,别逞强,娘等你平安回来。” 纪平安的手摸向脖子,衣服下挂着三枚用旧红绳系着的平安符,是母亲离开金陵时交给他的,这里还有两枚属于他两个哥哥。
他一路都仔细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沉下眉眼,纪平安把信纸贴在胸口闭了闭眼。
他知道母亲性子那样柔弱,从金陵逃到江城,又辗转到山城,没了丈夫和儿子的消息,怎么会“一切都好”?
可她偏要写得云淡风轻,这是怕他分心,怕他为家里的事担忧。
也怕她会影响到他的心绪。
娘……我会平安回到您身边,不会太久的。
纪平安睁开眼,将母亲的信小心收好放到一旁,拆开外公写给他的那封信。
展开信纸,一股比松烟墨更醇厚的墨香漫开来,是外公常用的“胡开文”徽墨。
墨迹细润,落在纸上浓黑得发亮,却半点不滞笔。
从两个人写信用了不同墨和纸张来看,显然苏府现在过得的确不错,不是母亲在故意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