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奎靠坐在墙上，棉袄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的胳膊上缠着浸血的绷带。
他脸色蜡黄，嘴角抿得紧紧的，看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出点光。
“城里情况怎么样？” 冯天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飞机的炸弹都到这边来了，城里还算可以。”
冯天奎点点头。
两次的失败果然让鬼子恼羞成怒，让他们开始不计代价也要攻下桐川了。
冯天奎沉声下令：“吴明远，你带陈铁峰他们那队人，护送平安立刻撤往金陵！”
吴明远瞳孔猛地一缩：“师座——”
“这是命令！”
吴明远嘴唇抖动着，立正领命：“是！”
纪平安却上前两步，语气坚定道：“冯师长我不走！”
“这里弟兄们死伤惨重，仓库里还有那么多弹药没运上来，我留下能帮忙！”
冯天奎冷笑，盯着纪平安的眼睛，语气又硬又臭。
“帮忙？你留着能挡子弹还是能扛炸弹？你又不是当兵的，留在这也是添乱。赶紧走！”
“我留下才是帮忙！”
纪平安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我可以给前线提供弹药、粮食！说不定明天我就能给阵地提供更强悍的武器！冯师长让我留下，能让弟兄们都生存率更高些！”
他知道以现在川军的武器弹药配置，就算有他的帮助也没办法对抗日军的飞机。
可只要坚持到晚上零点，说不定促销模块就会出些更先进的武器，到时就能很大程度提高145师将士的存活率！
而且桐川如果能守住的话，也能给金陵一条退路！
所以他必须留下来！
“够了！” 冯天奎突然低喝一声。
他看着纪平安的神色很复杂。
他对旁边一脸为难的吴明远递了个眼神，吴明远心里一紧，瞬间明白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纪平安还想和冯天奎争论：“冯师长——”
话才出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猛地一黑，身子软软地往前倒去。
吴明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瘫软的身体将人稳稳托住。
“师座……” 吴明远抱着纪平安，声音有些干涩。
冯天奎闭上眼睛，疲惫地摆了摆手。
“让陈铁峰他们那些人跟着你一起走，带上平安给的冲锋枪，多带些弹药骑马离开。”
吴明远翕动着嘴唇，眼眶泛红道：“师座让我留下吧……”
“我只信得过你。”
冯天奎打断了吴明远的话，神色严肃地看着他。
“我们145师接到的上峰命令，是固守桐川。可你知道纪平安对我们抗日有多重要，只有他活着才是对我们抗日最好的帮助。”
“所以你必须带着他，平安离开！”
吴明远的眼眶猛地一热。
他跟着师座八年，从四川到安徽，打过胜仗也败过阵。
见过师长在庆功宴上抱着酒坛大笑，也见过他在死人堆里红着眼骂人。
可他从未见过师长这样说话。
语气平静得像在交代后事，却字字都在往人心里扎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