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团长这边，这里放着的都是给战士们的棉衣。”
周守义跟着纪平安跨进厢房门槛时，草鞋在青石板上打了滑。
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棉衣，震惊的都结巴了。
“这……都是给我们的？”
王二娃凑到他身边，探头进来张望。
这年轻排长挠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嘟囔道：“怪了！刚刚搬弹药时，咋没瞅见这些？”
纪平安见状，赶忙快步走进厢房掀开最顶上的草席，露出整整齐齐码着的棉鞋。
千层底纳得密实，鞋帮滚着墨绿的边，在昏暗的厢房里泛着油亮的光。
“周团长，让弟兄们快来把衣服分下去吧，再这么冻下去，枪栓都要拉不开了。”
门口探着头张望的战士，眼底都露出了渴望看向周守义。
周守义点点点头，回身招了招手：“把衣服都给弟兄们分下去，赶紧换上！”
顿时门外传来一片欢呼，几个营长赶忙上来指挥手下人将衣服分下去。
周守义看着士兵们笨拙地套上棉衣，有人把袖子翻了三次才找到手腕，有人抱着棉鞋贴在脸上直抹眼泪。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噎声，几个老兵把新棉衣捂在胸口，像护着刚出生的娃。
周守义的眼眶突然发烫，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他们川军出川，路上冻死了多少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终于……终于他们也有棉衣穿了。
抹掉眼泪，他转向纪平安郑重抱了抱拳，感谢的话却哽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
纪平安拍了拍周守义的胳膊，“周团长，让换好棉衣的战士跟我走，我们去搬粮食。”
周守义点点头，招呼换好了衣服的战士跟上纪平安。
纪平安穿过回廊来到别院的粮仓，厚重的木门被他吱呀推开，一股带着米香气息扑面而来。
周守义扶着门框，望着里面码得比人还高的麻袋，再次瞪大眼看向纪平安。
“这么多，都是给我们的？”
他的声音发着颤，今天得到的惊喜实在太多，多到他都不敢相信了。
纪平安点头：“是，这些都是给你们的。让人分一分，应该每个人能分到十几斤的粮食，里面还有牛肉罐头，一个人也能分上一个。”
纪平安走进去拍了拍米袋。
“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周守义突然抬手向纪平安敬了个礼。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像棵扎根在寒风里的青松。
“纪公子！周某代表川军876团全体弟兄发誓，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让鬼子如愿！”
纪平安眼眶也泛着红，用力颔首：“我相信你们。”
无论是哪个世界，川军从不负国。
饭香从炊事班建在别庄外的土灶里钻出来。
混着咸菜的酸香、牛肉罐头的咸腥，还有那股白米饭的甜糯，飘过几道院墙钻入周守义的鼻腔，勾得他狂咽口水。
有多久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了，如今还能吃上白米，让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开饭！”
随着一声吼，士兵们风一样地涌来。
喜气洋洋地排着队等放饭。
周守义蹲在一边扒拉米饭，米粒在嘴里化开的滋味，让他想起十年前老家的新米。
十年啊……上次吃到这么香的米，还是十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