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王二娃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枣红马嘶鸣着跑得更快了些。
纪平安收回视线望向前方。
快了，马上就要到阵地了。
就在这时。
“嘶——嘶——”的尖啸声和越来越大的“嗡嗡”声快速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纪平安还没反应过来，“轰——”的巨大轰鸣在附近炸响。
紧接着他坐下的马车就被气浪掀翻，翻飞的弹药箱像多米诺骨牌般砸向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带着铁锈味的胸膛狠狠撞上他的后背。
王二娃用缠着绷带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翻滚着摔进路边沟渠。
散落的迫击炮弹弹片在他们不远处发出瘆人的“噼啪”声响。
接连不断的“噼啪”声中，纪平安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淌进衣领。
他蓦地瞪大眼看向挡在他身上的王二娃。
“你受伤了！”
“怕啥子！” 王二娃咳着血沫，把他按进泥坑，“龟儿子阎王想收老子的命？先等老子把这些铁疙瘩喂饱日本崽儿！等老子把弹药送到阵地上，再好生跟他摆下龙门阵！”
王二娃爬起来，踉跄着跑回掀翻的马车旁。
马在刚刚的爆炸中被掀飞摔断了腿，马车也摔坏了，弹药箱和弹药散落一地。
王二娃边骂边收拢着地上成箱的弹药，招呼后面跑过来的弟兄。
“得胜搞快！你龟儿子驾车先回阵地！老子带弟兄伙各人扛弹药箱，就算爬，也要把这些铁坨坨给老子送到战壕头！”
“好！”
得胜咬着牙，死命挥鞭抽着马屁股，催车往阵地跑。
扛着弹药的弟兄们也喘着粗气，望了他们一眼就继续朝前跑。
纪平安望着那些被硝烟熏黑的脸，看着王二娃后背被弹片割裂的伤，眼眶再次泛起酸。
这些人大多脸颊还带着婴儿肥，他们年纪比他也相差不多，却已经打了不知多少仗。
不怕疼不怕死，只为了能保家卫国。
抹了把湿润的眼角，纪平安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过去。
他扛不动弹药箱，收拢地上散落的弹药总可以，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为了国家拼命，而他什么都不做。
刚才爆炸的气浪把他掀翻在田埂下，浅灰色的学生装上全是溅起的泥点子。
硝烟里裹着铁屑子往喉咙里钻，纪平安蹲在散落的弹药箱堆里，抬头看向三米外的土坡上嵌着半截弹片，锯齿状的边缘正滴着暗褐色的油。
后颈窝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如果刚刚落下来的炮弹击中了马车，或者那些弹片击中了散落一地的弹药。
那他现在就已经被炸成渣渣了。
“龟儿子快爬开！” 王二娃扛着箱步枪弹踉跄跑来，绷带松垮的胳膊上又添了道血口子。
到了近前丢下弹药箱拽住纪平安后领就往沟里拖：“鬼子的炮筒子正往这边瞄，你娃细皮嫩肉的，挨上一梭子就得成筛子！去旁边躲着，别冒头！”
纪平安挣开他的手摇头。
“我扛不动箱子也搬不动弹药，但我可以捡这些地上散落的弹药，这里每一颗子弹说不定都能保住战士一条命，不能丢！”
“王排长，前面的战士还在等着用，你快去运弹药吧，我没事。”
看着纪平安不停拾取地上的炮弹，王二娃抿了抿唇，骂了句狗日的就也跟着一起。
纪平安诧异看向王二娃：“王排长不去将弹药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