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虽退,阴影未散。
黑水岭的密林间,队伍休整的气氛依旧凝重。惊魂未定的流放者们,尤其是那些戴着沉重镣铐的罪奴,脸上残留着绝望后的麻木。方才若非“仙女”出手,他们这群行动受限之人,必定是兽口下的第一批亡魂。此刻,脚踝手腕上冰冷的铁环,更像是催命符,提醒着他们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将有多么无力。
萧执目光扫过这群形容枯槁、眼神黯淡的人。他们中,有那位文官的家眷,有被卷入皇子斗争的小吏,甚至还有几个只是说了几句牢骚话就被牵连的普通匠户。真正的首恶或已伏诛,或仍在京城享福,这些不过是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他走到赵老四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赵头儿,这些人的镣铐,解开。”
赵老四一愣,为难道:“萧公子,这……这不合规矩啊!他们都是登记在册的罪奴,戴着镣铐是朝廷法度……”
“法度?”萧执语气淡漠,却锐利如刀,“方才兽潮之下,法度可能保他们性命?戴着这东西,行动迟缓,若再遇险情,不仅他们必死,还会拖累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届时,你担得起延误行程、人员大量折损的责任吗?”
他顿了顿,视线掠过那些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罪奴,声音略微提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我等虽被流放,亦是陛下子民。流放北地是为垦荒戍边,而非送死。解开镣铐,让他们能自保,能赶路,方是正理。若上头怪罪,我萧某一力承担。”
这话掷地有声,不仅赵老四呆住,连那些罪奴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灰败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一力承担?这位曾经的战王,竟愿为他们这些罪奴担责?
姜妙走到萧执身边,支持道:“赵头儿,我夫君说得在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他们,”她指着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和瑟瑟发抖的妇人,“像是能掀起什么风浪的样子吗?解开镣铐,方便行走,也对大家的安全有保障。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应对兽潮的权宜之计,想必上官也能理解。”
一个能笛音控兽的“仙女”开口,分量又自不同。赵老四看着姜妙平静却隐含威势的眼神,再想想这一路来的种种神奇,以及萧执那句“一力承担”,心里天平瞬间倾斜。他咬咬牙,对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听萧公子的!把镣铐都给我开了!”
“哐当——哐当——”
铁锁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当最后一副镣铐被解开,那些重获“自由”的罪奴们,仿佛不敢相信般活动着僵硬的脚踝和手腕,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对着萧执和姜妙的方向就要下跪。
“不必如此。”萧执抬手虚扶,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既已除去枷锁,日后路途,各自珍重,听从安排,尽快抵达北地方是正道。”
众人连连称是,感激涕零。这一刻,萧执和姜妙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远超押解官差,甚至带上了一种救赎的色彩。人心,在无声中悄然收拢。
队伍再次启程,虽然依旧疲惫,但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行进速度也快了不少。
是夜,队伍在邢州与顺德府交界处的一处背风山坡扎营。
夜深人静,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姜妙和萧执在设下的简易屏障后,意念一动,进入了灵泉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