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土的车队更是壮观。独轮车、牛车、马车,甚至人拉的板车,在工地上排成了长龙。路上尘土飞扬,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嘎吱嘎吱”响成一片。
有个半大小子推车太急,绊了一跤,车上的土撒了一地。他急得直跺脚,差点哭出来。
李大爷看见了,走过去帮他扶起车:“娃,别急,慢慢来。修渠如种地,急不得。”
他又抓了把土撒在车轮前:“你看,土撒了还能再装,人摔坏了可不行。”
林晚秋也没闲着。她在工地旁搭了个简易棚子,摆上张旧桌子,就成了临时通讯点。桌上摊着张大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着各村的出工情况和物资需求。
“李家屯需要五把新铁锹,”她对着话筒喊,“对,要钢口好的……张家沟缺包扎用的布条,让卫生队送点来……”
忙完这些,她还会拎着水壶,挨个给干活的人倒水。见到岁数大的,就多叮嘱两句:“大叔,累了就歇会儿,喝口水。”
到了傍晚,工地上点起篝火,林晚秋就把电台搬到火堆旁,给大家读关内传来的消息:
“八路军攻克保定!”
“新四军在苏北连战连捷!”
“日军节节败退,抗战胜利在望!”
每读一条,工地上就爆发出阵阵欢呼。有人把帽子扔上天,有人互相捶打着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李大爷听着听着,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好啊……好啊……关内打胜仗,咱们在北境修水渠,这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把鬼子赶出去,过安生日子!”
就着这股劲头,工程进度快得出奇。
半个月后,水渠全线贯通。
通水那天,工地上挤满了人。老乡们扶着老人,抱着孩子,战士们也整齐列队,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闸门。
陈青山走到闸门前,深吸一口气,用力转动绞盘。
“嘎吱——嘎吱——”
闸门缓缓升起,清澈的河水像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冲进干涸的渠道。水头所到之处,溅起白色的浪花,发出哗啦啦的欢唱。
“水来了!水来了!”孩子们沿着渠边追着水头跑。
几个年轻后生干脆跳进渠边的浅水区,用手捧着水往脸上泼,又互相撩水嬉闹,笑声传出老远。
李大爷没动。他蹲在渠边,伸手撩了把水,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溜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爷,您这是……”陈青山走过去。
“陈队长,”李大爷声音哽咽,“你是不知道啊……以前鬼子在的时候,这渠他们想堵就堵,想放就放。咱们求他们开闸放水,得像孙子一样点头哈腰……现在好了,渠是咱们自己的了,想啥时候放水,就啥时候放水!”
他站起身,指着渠水流入的田地:“你看,水一到,地就活了。今年的庄稼,准有个好收成!”
杨靖宇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欢腾的景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青山走过去汇报:“司令员,渠修好了,比原计划还提前两天。”
杨靖宇点点头,目光还停留在那些嬉水的人身上:“青山,你看明白没有?这修通的不仅是一条水渠,更是咱们北境军民的心。只要心在一块,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也洒在每一张洋溢着希望的脸上。
水还在哗哗地流着,奔向等待灌溉的田地,奔向一个注定不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