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陈青山又看向赵老根。
赵老根没吭声,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陈青山,等着命令。
“鬼子注意力都在正面,后方肯定空虚。你带你的人,像地皮下的水流一样,给我渗到鬼子屁股后面去!找到他们的指挥部,或者辎重队,给我狠狠地捅!用手榴弹,用你们拿手的陷阱,怎么热闹怎么来!搅他个天翻地覆!”
赵老根重重一点头,手一挥,带着他那几十个如同山魅般的猎户队员,瞬间就消失在傍晚的林地阴影里,动作轻捷得仿佛没有重量。
陈青山这才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对着身后已经做好冲锋准备的突击组和主力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同志们!李红光支队的兄弟们就在前面跟鬼子拼命!咱们不能看着!跟我上——冲啊!打垮小鬼子!”
“冲啊——!”
“杀——!”
积蓄了一路的怒火和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下山的猛虎,喊着震天的杀声,从高地上猛扑下去,直插日军的侧翼!
与此同时,秦啸岳的重机枪队也在左侧山梁上打响了!“突突突——!”“咕咕咕——!”马克沁重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咆哮声骤然响起,密集的弹雨像一把巨大的镰刀,贴着地皮扫向日军的进攻队列和后方火力点。日军显然没料到侧翼会突然出现如此猛烈的火力,好几个机枪阵地瞬间哑火,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正面苦苦支撑的李红光支队战士们,听到侧翼传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猛烈枪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是我们的援军!”
“陈队长他们来了!”
“兄弟们!援军到了!跟老子杀出去啊!” 身上好几处挂彩、正抱着一挺轻机枪疯狂扫射的李红光,猛地站起身,嘶哑着嗓子大吼,疲惫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惊人的神采!
腹背受敌!日军一下子被打懵了!正面李支队的压力骤然一轻,反击的火力陡然增强。侧面,陈青山带领的生力军如同尖刀般插了进来,打得日军阵脚大乱。而后方,赵老根的猎户队也成功摸到了日军指挥部附近,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随之响起的猎枪、短枪射击声,更是让日军的指挥系统陷入了混乱!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日军从疯狂的进攻者,变成了被内外夹击的困兽。抵抗迅速变得凌乱而无序,士兵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后溃退。
战斗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枪声才渐渐稀疏下来。残余的日军丢下大批尸体和武器装备,趁着夜色掩护,狼狈不堪地向深山老林里逃窜而去。
当陈青山和李红光在满是硝烟和焦糊味的战场上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时,两位久经沙场的汉子,眼眶都有些发红。
“老陈!多谢!多谢你们及时赶到!再晚来半天,我这点老本恐怕真要交待在这儿了!” 李红光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沙哑,握着陈青山的手用力摇晃着。
“老李,说这话就见外了!” 陈青山同样用力回握着,“咱们是同志,是兄弟!打鬼子,不分你我!你们牵制了这么多鬼子,也是帮了我们大忙!”
当晚,在李支队残破但士气高昂的营地里,举行了简单的庆功和联谊。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就是热乎乎的苞米面粥,加上一点咸菜疙瘩。但气氛却异常热烈。两支队伍的战士们围坐在火堆旁,互相递着烟袋锅子,分享着干粮,讲述着各自的战斗经历。秦啸岳抱着他的重机枪,跟李支队的一个机枪手聊得热火朝天,交流着打机枪的心得。赵老根则和李支队里几个老猎户蹲在一边,低声讨论着追踪和设陷阱的技巧。
李红光拉着陈青山,借着火光,再次摊开了地图。“老陈,这次联动,让我彻底明白了,咱们以前各打各的,虽然也让鬼子头疼,但总归是势单力薄。以后,咱们真得拧成一股绳!情报共享,物资互通,战术协同!就像这次,你们在那边打张家堡、李家镇,吸引了鬼子注意;我们在这边牵制他一部分兵力;等鬼子想来啃我这块硬骨头,你们就从后面给他来一下狠的!这样打,鬼子顾头不顾腚,迟早被咱们拖垮、打烂!”
陈青山重重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没错!老李,咱们就以北境这片大山为棋盘,跟鬼子好好下一盘大棋!你东我西,你南我北,互相呼应,让他防不胜防!等时机成熟,咱们就集中兵力,敲掉他一两个重要据点!这联动,必须搞下去,而且要搞得更大!”
两只大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充满了力量。篝火映照着他们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周围战士们充满希望的眼睛。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抗联的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分散的火星,正在汇聚成燎原之势;孤立的抵抗,正在连结成铜墙铁壁。而这联动的合围之势,必将成为日寇在北境最终覆灭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