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这三日里,汴京城如同一锅即将沸腾的水。御街旁的公示栏前,人流从未断绝,议论之声喧嚣尘上。茶楼酒肆中,士子商贾谈论的也多是这“国债”与“运动场”。支持者认为陛下敢为人先,是为民谋利;反对者则忧心忡忡,视其为败坏纲常的祸端。各种声音交织,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今日的常朝——官家将在此做出最终决断。
紫宸殿内,气氛比三日前更为凝重。百官肃立,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御史巡视时衣袍摩擦的细微声响。每个人都清楚,今日朝会,必将是一场决定新政走向,甚至影响国运的激烈交锋。
赵祯端坐御座,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下方。他能看到范仲淹紧握玉笏的指节有些发白,能看到司马光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也能看到众多官员眼中闪烁的不安与质疑。
“三日已过。”赵祯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关于发行‘国债’,兴建运动场之事,诸卿可还有未尽之言?”
(承)
话音刚落,反对的声浪便如期而至。
“陛下!”一位御史台官员率先出列,声音激昂,“臣这三日遍览民意,士林清议皆以为此议不妥!朝廷向民借贷,实乃自降身份,将煌煌天朝置于商贾债户之地,千年礼法,毁于一旦啊陛下!”
“臣附议!”另一位老臣颤巍巍地道,“公示期间,汴京物议沸腾,人心浮动,此乃乱政之兆!请陛下即刻下诏,停止此议,安抚民心!”
户部尚书韩绛更是老调重弹,痛心疾首:“陛下,司马相公所言极是,此例一开,后患无穷!今日可借债建场,明日便可借债征伐,国库空虚之象必由此始!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理由无外乎礼法、祖制、风险,与三日前并无二致,但声势却更为浩大,显然这三日他们并未闲着,而是在私下串联,意图在今日形成逼宫之势。
范仲淹眉头紧锁,出列准备为陛下,也为自己的心血辩护。他深知,若此议被否,不仅运动场成为泡影,他这个刚上任的“项目总揽”和整个发改委,都将威信扫地。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一个洪亮而略带市井气息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经由内侍的高声通传,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启奏陛下!草民柳安民,求见陛下,有关于‘国债’之浅见呈奏!”
柳安民?这是何人?百官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一个草民,竟敢在如此重要的朝会上求见?唯有赵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鱼,上钩了。
(转)
在百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位身着锦缎常服,年约四十,面容精干,眼神中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沉稳的男子,在内侍引导下,恭敬地步入大殿。他便是柳安民,汴京乃至大宋都排得上号的丝绸巨贾,其家资之厚,人脉之广,连不少官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草民柳安民,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柳安民行礼如仪,姿态放得极低,但语气却不卑不亢。
“平身。”赵祯淡淡道,“柳安民,你有何见解,可在朝堂之上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