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是一扇需要三重权限验证的合金大门。
门口的两位执行局精英见到源稚生,立刻绷紧脊背,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恭敬地躬身行礼:“大家长!”
“开门。” 源稚生下令,上位者的气场,是他多年来在家族风雨中淬炼出的特质,早已融入骨血。
“是!” 一位精英迅速掏出身份卡,在门禁上刷过,另一位则输入复杂的密码,最后两人同时将手掌按在指纹识别区。
随着验证通过,沉重的合金门缓缓向内开启,发出 “嘎吱” 的低响。
门后并非想象中阴冷的囚室,而是一间布置简洁的医疗观察室。白色的墙壁上嵌着模拟自然光线的电子屏,屏幕上正显示着东京湾的日出景象,橘红色的光芒洒在地面,却驱散不了室内的冰冷。
房间中央的金属椅上,一个穿着素白病号服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安静地望着 “窗外”,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医疗器械融为一体。
此刻的风间琉璃,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幼苗,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源稚生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懦弱与惶恐。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倒流,源稚生回到年幼时的山间小镇,记忆中的弟弟与眼前的身影缓缓重叠。
那时的源稚女还只是个瘦小的男孩,总是跟在源稚生身后,攥着他的衣角,会因为他一句 “做得好” 而露出羞涩的笑容,会因为邻居的一句闲话而红着眼眶躲起来。
源稚生挥手示意门口的守卫和樱留在外面,独自迈步走进房间。
金属椅上的人影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缓缓转过了头。
原本属于风间琉璃的妖异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眼神怯生生的,像迷路的孩子,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仿佛在等待审判,又隐隐期待着救赎。
当男孩的目光与源稚生的视线相撞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复杂的光芒:震惊、愧疚、痛苦、……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哥哥?”
这一声呼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源稚生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的隔阂、所有的仇恨、所有因立场不同而拔刀相向的惨痛记忆。在这一刻,都被这声带着依赖的称呼击得粉碎。
源稚生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离源稚女几步远的地方,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嗯,是我。”
源稚生看着弟弟那副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模样,用最直接的方式,斩断他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一切都结束了,稚女。”
“神死了,王将……也死了。”
听到久违的名字,以及“王将死了”这个消息,源稚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他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压抑不住的痛哭声从指缝中宣泄而出。
那不是风间琉璃式癫狂的笑,也不是绝望的嘶吼,而是充满了委屈、悔恨和如释重负的哭泣,像一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源稚女泣不成声,“我知道风间琉璃做的那些事…… 我都知道…… 他杀了很多人,跟哥哥作对,还帮王将做事…… 可是我阻止不了他,我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风间琉璃是我对哥哥的恨,是我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王将用那种梆子声控制了他,每次听到梆子响,我就会失去意识,等醒过来,就发现又做错了很多事……”
源稚生静静地听着,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刺穿。
源稚女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从源稚生离开后,他在小镇上的孤独与旁人的指指点点;到王将如同恶魔般出现,用花言巧语和认可打开他紧闭的心扉;再到那些味道奇异的“饮料”,让他逐渐变得“自信”、变得敢于表达......
最后,是那如同梦魇般的梆子声,彻底唤醒了他体内那个由恐惧和怨恨凝聚而成的怪物。
“王将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就能变得强大,就不再会被抛弃……”源稚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嘲和痛苦。
“我太傻了,哥哥,我太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了。我害怕再回到那种一个人,被所有人讨厌的日子……”
源稚生听着弟弟的诉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源稚生从未想过,自己当年那个看似正确的决定,竟然成了将稚女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开始。
是他,给了弟弟最沉重的一击,让王将有了可乘之机。巨大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源稚生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源稚生伸出手,没有碰触源稚女,只是悬在半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