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深接过伞,回头对奶奶挥了挥手:“您照顾好自己和真子,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你路上小心啊!” 奶奶站在门口,看着陌深的车消失在雨幕中,才慢慢关上门。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源稚生站在病房门口,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缩。
烟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源稚生却没心思清理,原则上医院严禁吸烟,可对他而言,此刻只有尼古丁能压下心头的混乱。
病房里躺着的男人,既是挽救蛇岐八家的功臣,也是将家族拖入深渊的罪人,而他,终究要面对这团缠绕了多年的迷雾。
推开门时,樱正站在病床边,低声汇报着近期家族发生的事情。
橘政宗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喘息。
可看到源稚生进来,老人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微光,嘴角牵起虚弱的笑:“稚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蛇岐八家期待的大家长,本该是你这样的人,比我这个老家伙强多了。”
源稚生没接话,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橘政宗缠满绷带的胸口。
“本来还想着,等你好起来,把大家长的位置还给你。” 源稚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哈哈……” 橘政宗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稚生,你愿意担起这个担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要回位置?”
源稚生抬眼看向樱,微微颔首。樱立刻领会,躬身退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将两人的对话与外界隔绝开来。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 “滴滴” 的声响,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您到底想要干嘛?” 源稚生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质问,“为什么要做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基因实验室、死侍胎儿、还有绘梨衣…… 您到底隐瞒了多少?”
橘政宗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看着源稚生,眼神复杂得像是藏了一整个深渊:“我的真实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 源稚生点头,声音冷硬,“你不是橘政宗,你是邦达列夫,那个当年带着龙族胚胎来到日本的人。”
“抱歉,稚生。” 橘政宗轻声说,这三个字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绘梨衣,我唯一的女儿。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女儿?” 源稚生瞳孔骤缩,这个词像惊雷般炸在他耳边。他从没想过,绘梨衣与眼前这个男人,有着血脉羁绊。
“她本该叫橘绘梨衣。” 橘政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能给她冠以上杉的姓氏,让她以‘鬼’的身份活下去。我的血统能力很普通,按道理说,绘梨衣不该有这样的超级血统…… 那是因为,她在母体里就被龙的胎血感染了。”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时至今日,龙血还在侵蚀她的身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我犯下的最惨痛的错,我触碰了人类不能碰的禁忌,现在,我要失去我的女儿了。”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源稚生只觉得一股疲惫感从心底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甚至想中断这场对话,找个无人的地方,哪怕只是静坐一会儿,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强迫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可源稚生不能逃,几天前,他还能幻想放弃一切,逃往法国的蒙塔利维,在海滨小城过安稳日子。
可现在,宿命的枷锁已经牢牢锁住了源稚生,他只能直面这一切,杀出重围。
“那后来呢?” 源稚生重新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话已经说破了,就说完它吧。”
“我不愿绘梨衣死。” 橘政宗的眼睛红了,里面闪烁着水光,“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她随时会暴走,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死侍,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延缓龙血对她的侵蚀。”
“你建立那个基因实验室,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源稚生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终于明白,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死侍,竟是为了提炼拯救绘梨衣的血清。
“是的。” 橘政宗点头,“我从死侍胎儿的身体里,能提炼出遏制龙血进化的血清,只有这种血清,能延长绘梨衣的生命。”
“那稚女呢?” 源稚生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病床边,“你既然掌握了这样的技术,为什么不用在稚女身上?”
“他也是鬼,绘梨衣也是鬼,对绘梨衣有效的方法,对稚女也该有效!既然有了血清,我们为什么还要不断地杀人?为什么还要让稚女承受那些痛苦?”
橘政宗看着源稚生激动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愧疚,却只是重复着那三个字:“抱歉,稚生。”
“够了!” 源稚生猛地后退一步,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里,藏着太多的谎言与罪孽,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说:“养好伤后,你就去家族后山锻刀吧。家族,我会照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