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跟着快递员送的导航系统,只身穿过血腥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透着白光的气密门。
他踮起脚,只能看见屋内上半截,白墙、管线、大型器械,还有地面那片刺目的血红。
地上积着几厘米厚的血,二十多具医护人员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唯有一只死侍被长刀贯穿在金属壁上,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屠杀。
路明非将手机贴在气密门上,导航系统很快显示 “解密完成”。
高压氮气嘶嘶释放,门上方的灯从红变绿,十二道保险栓同时发出 “咔哒” 轻响,20 厘米厚的合金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清新的白檀香。
门后,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正用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嘴里还叼着牙刷,满嘴牙膏沫,像在执行睡前的固定流程。
女孩的目光越过路明非,扫过他身后满地的鲜血,却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继续一丝不苟地刷牙,连左边臼齿的每一个缝隙都没放过。
路明非僵在原地,这张脸他见过,龙渊计划时,就是眼前的女孩踩着冰山从天而降,一刀斩杀尸守的人形兵器,蛇岐八家最隐秘的杀器。可这样的人,却被关在像金库一样的房间里,活像个被囚禁的怪物。
“你好?” 路明非试探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女孩终于刷完牙,吐掉牙膏沫,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他全身,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突然,她伸手成爪,快得留下残影,一把按在路明非的脑袋上,手指胡乱抓挠,路明非的头发瞬间被揉成鸡窝,发梢还沾着她手上的水珠。
路明非刚想躲闪,女孩却凑近了,金色的瞳孔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很淡,像雪地上的浮光,却让她漠然的脸瞬间鲜活起来,带着种笨拙的可爱。路明非心里一松,看来不是要动手。
“绘梨衣小姐?” 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放轻了些。
绘梨衣点点头,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笔和小本子,又回头看他,等着他报名字。
“我叫 sakura?路,你叫我 sakura 就好。” 路明非没说真名,毕竟眼前的人是蛇岐八家的人,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听到 “sakura” 三个字,绘梨衣的眼睛突然亮了,像点亮了两盏小灯。她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举到路明非面前:“你就是 sakura?”
路明非愣住了,这个名字,他只在拳皇日服和高天原用过,眼前女孩明显不像是去过高天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拳皇。可路明非只跟一个叫 “小黄鸭” 的玩家组队过,那是他在日本唯一的游戏搭子,技术顶尖,还总在他输的时候发 “加油” 的表情。
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绘梨衣又写下一行字:“我是小黄鸭。”
路明非的脑子 “嗡” 的一声,震惊地看着女孩。那个在游戏里陪他熬夜冲分、会因为他被偷袭而疯狂反击的 “小黄鸭”,居然就是眼前被囚禁的绘梨衣?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蛇岐八家到底把她关在这里多久了?
绘梨衣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拉着他的手腕,指向房间角落的榻榻米,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让他等自己换衣服。
女孩转身走进里屋,路明非坐在被炉桌边,环顾四周,素白的墙上只挂着天照、月读、须佐之男的造像,没有任何装饰,空旷得让人窒息。
很快,绘梨衣从里屋出来,已经穿上了一套红色巫女服,领口的红绳系得整整齐齐。她走到路明非面前,在本子上写下 “走吧”,举给他看。
“去哪里?” 路明非问。
“外面。” 绘梨衣写下。
“外面都是死侍,很危险!” 路明非急忙摆手。
绘梨衣却执着地写下下一行,字迹比之前重了些:“更外面的地方。”
路明非看着她眼里的向往,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渴望天空。他忽然想起游戏里,“小黄鸭” 总在胜利后发 “想去看樱花” 的表情,原来她早就想逃离这里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出去。”
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二人乘坐作业电梯 “嘎吱嘎吱” 地向上爬升,雨水顺着电梯缝隙灌进来,打湿了路明非的裤脚。
绘梨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还攥着那罐没喝完的橙味饮料,罐身已经被体温捂热,标签上的新垣结衣笑得灿烂,和眼前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电梯抵达天台。路明非率先跳出去,伸手将绘梨衣拉了上来。
天台上密布着锈迹斑斑的管线和巨大的水箱,狂风卷着暴雨砸在脸上,生疼。
通往大厦内部的铁门都焊死了,路明非跑过去猛踹了几脚,铁门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脚尖发麻。
“该死,这是个死路!” 他咒骂着,转身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却没在意处境,已经走到天台边缘。
她微微仰头,眺望这座被暴雨笼罩的城市,地震后的东京正逐渐恢复光亮,远处大厦的灯光一盏盏亮起,高架路上的警车闪着红蓝警灯,在雨幕中划出流动的光带。
她的侧影在昏暗中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撒了一把碎钻,挺秀的鼻梁上也沾着雨丝,清澈的瞳孔里映着整座城市的灯火,温柔得不像那个能凭神威吓退死侍的人形兵器。
“美しい。” 绘梨衣忽然转过身,抓过路明非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雨水的湿润,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