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余波未平(2 / 2)

云织雾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忽然想起昨夜在宫墙上看到的月亮,又大又圆,像枚浸在水里的银币。她轻声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换骨’之说吗?”

江叙白望着北境的方向,沉默片刻:“皮囊会老,骨头会朽,但有些人的魂,却能像这玉佩一样,越磨越亮。”

风拂过杨柳,新抽的枝条扫过两人的衣袖。云织雾将玉佩小心收好,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不管黑风山有多少瘴气,不管蛇神教的教义有多荒诞,总有人愿意为了守护什么,踏过刀山火海。

知微堂的密探匆匆来报:“萧少主查到,城里的蛇神教余党正往城西破庙聚集,似乎在准备什么仪式。”

“去看看。”江叙白握紧腰间的断水剑,“先清了家门口的灰。”

云织雾跟上他的脚步,袖中的银匕泛着冷光。阳光穿过新叶,在地上筛出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跳动的星子。她知道,这场关于蛇与神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城西破庙的残垣断壁间,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围着石像祷告,嘴里念念有词。石像的蛇尾缠绕着藤蔓,眼睛被涂成血红,在阴影里像活了过来。为首的黑袍人转过身,脸上戴着青铜蛇面具,手里举着个陶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散发着腥甜的气味。

“时辰快到了……”面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只要献祭了这‘纯阴之血’,蛇神就会降临……”

云织雾躲在断墙后,心头一紧——纯阴之血,难道是指女子?她看向江叙白,对方已悄悄绕到庙后,比了个“动手”的手势。

断水剑出鞘的瞬间,黑袍人警觉地回头。云织雾趁机掷出银匕,正中面具人的手腕,陶罐“哐当”落地,里面的液体溅出,竟冒出蓝绿色的火苗。

“是官府的人!”黑袍人惊呼着四散逃窜,却被知微堂的人团团围住。

江叙白扯下为首者的面具,露出张布满蛇形纹身的脸——竟是赵珩府上的管家!

“赵珩让你们做什么?”江叙白的剑抵住他的咽喉。

管家抖得像筛糠:“他……他说月圆夜要在破庙引蛇神……用一百个属蛇的女子献祭……”

云织雾只觉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属蛇。

破庙的石像在火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条真正的巨蛇,盘踞在京城的心脏。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黑风山,瘴气正随着月圆的临近,愈发浓重。

陆承业的队伍已过雁门关,知微堂的密信说,蛮族的骑兵正在黑风山脚下集结,蛇神教的祭司们穿着红衣,日夜在祭坛上跳舞。

云织雾将管家的供词折好,塞进袖中。阳光透过破庙的窟窿照进来,落在那行“蛇蜕七层皮”的刻字上,像是给这荒诞的教义,镀上了一层讽刺的金边。

她抬头望向北境,仿佛能看到外祖父铠甲上的寒光,看到黑风山巅盘旋的瘴气,看到无数双期待或恐惧的眼睛。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她问江叙白。

江叙白点头,断水剑归鞘的声音清脆利落:“城西的女子都已转移,知微堂的人扮成她们的样子,等着瓮中捉鳖。”

风从破庙的窟窿灌进来,带着远处市集的喧嚣。云织雾忽然想起小时候,外祖父抱着她在院子里看星星,说每个星星都是战死的将士变的,他们会在天上看着,看这人间是否值得。

她摸了摸袖中的白鹭玉佩,轻声道:“会值得的。”

值得外祖父的白发,值得江叙白卷宗上的墨迹,值得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守护与牺牲。

月圆之夜越来越近,黑风山的瘴气与京城的灯火,在同一轮月亮下,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