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八年的中秋来得格外清朗。自四月初五肃清八爷党残余后,京城已安稳四月有余——永定河堤坝在改良糯米灰浆的加固下顺利抵御了汛期,鸦片查抄覆盖了直隶、山东等地,连广东的鸦片商船也被水师拦截了三艘。刘阳明站在紫禁城角楼前,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圆月,腰间的“禁烟水利总督办”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康熙上月刚给他升的官,虽无实权加身,却意味着帝王对他的信任又深了一层。
“刘大人,皇上在太和殿设宴,苏公公让您赶紧过去。”春桃提着裙摆快步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头上簪着一支银质石榴花钗,是刘阳明用俸禄给她买的,“陈默先生和四爷都到了,就等您呢。对了,我还带了自制的‘桂花糕’,用的是雍和宫的桂花,您肯定爱吃。”
太和殿内早已灯火通明。殿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康熙坐在主位,四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分坐两侧,下首是宗室王公与重臣。刘阳明和陈默被安排在四阿哥身旁,春桃则作为“随侍医女”站在刘阳明身后。桌上摆满了中秋应景的吃食:桂花鸭、月饼、莲子羹,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和哈密瓜,香气弥漫了整个大殿。
“刘阳明来了,快坐。”康熙笑着招手,“今日中秋,不谈政务,只论团圆。你那本《便民奇术录》的后续篇章,朕看了,‘梯田蓄水法’和‘鸦片替代种植’的法子都很好,已让人送到江南和广东试行,反响不错。”
“全赖皇上支持,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刘阳明躬身落座,春桃趁机将桂花糕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小声说:“小心点吃,别噎着,旁边有莲子羹。”
宴乐声起,皮影戏班上演着《嫦娥奔月》,昆曲名角唱着《牡丹亭》的“游园惊梦”,殿内一片欢声笑语。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一个身着素色宫装的少女被太监引着走进来,她约莫十四岁,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绣着兰草的丝帕。
“这是和硕端静格格,”康熙介绍道,“是你七叔的小女儿,刚从盛京回京。她父亲去年因八爷党牵连被流放,母亲上月病逝,可怜得很,以后就留在宫里住。”端静格格怯生生地行礼,声音带着颤抖:“给皇阿玛请安,给各位阿哥、大人请安。”
康熙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给她夹了块月饼:“尝尝,这是宫里最好的五仁月饼,你母亲以前最爱吃。”提到母亲,端静格格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丝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殿内的欢声笑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
刘阳明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影,想起现代那个总爱缠着他要糖吃的表妹,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起身走到殿中,从春桃手里拿过一小碟桂花糕,递到端静格格面前:“格格,尝尝这个,春桃做的桂花糕,用的是雍和宫的金桂,甜而不腻,吃了心情会好一些。”
端静格格抬起泪眼,看着刘阳明温和的眼神,犹豫着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桂花的清香在口中散开,她的眼泪渐渐止住,小声说:“谢谢刘大人,这个……这个很好吃,和我母亲做的味道很像。”
“格格要是爱吃,以后让春桃多给你做。”刘阳明笑着说,“你母亲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好好吃饭,开开心心的。权力斗争的过错,不该让无辜的人来承担,皇上让你留在宫里,就是想让你有个安稳的家。”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对端静格格说:“刘大人说得对。朕已下旨,你父亲虽有罪,但念其并非主谋,改判流放伊犁为圈禁盛京,明年中秋就能回京陪你了。”端静格格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真的吗?皇阿玛!谢谢皇阿玛!”她激动得站起身,对着康熙深深一拜,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春桃递上一块干净的丝帕,轻声说:“格格别急着哭,小心哭花了妆。我这里有‘安神香露’,滴一滴在丝帕上,闻着能定心神。”她从药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滴淡黄色的液体,滴在端静格格的丝帕上。清香散开,端静格格果然平静了许多,握着丝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宴乐声再次响起,气氛比之前更显温馨。端静格格坐在康熙身边,小口吃着月饼,偶尔和春桃说几句话,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刘阳明回到座位上,陈默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指了指端静格格脖子上挂着的银锁:“你看她的银锁,上面的纹路很奇怪,像是星纹石的图案。”
刘阳明仔细一看——银锁的正面刻着一朵莲花,背面却刻着一个简化的星图,与鼎身的“回”字形纹路隐隐呼应,尤其是中心的“北斗七星”图案,和铜镜上的裂痕位置完全吻合!“这纹路……”他心里一震,刚要开口询问,就见端静格格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捂住银锁:“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说是雍和宫附近的老工匠做的,能保平安。”
“雍和宫的老工匠?”陈默立刻追问,“格格还记得工匠的名字吗?或者铺子的位置?”端静格格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母亲说是‘星记银铺’,可我去雍和宫附近找过,没找到这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