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马车在夜色里碾过碎石路,车辙印在月光下泛着淡白的光。刘阳明靠在车厢壁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锦盒里的雍和艾标本 —— 那是陈太医临走前送的,叶片边缘泛着浅绿,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辛香,像极了现代老家院子里种的艾草,却又多了几分属于这个时代的陌生气息。
车厢外传来护卫的低语声,夹杂着马蹄踏地的 “嗒嗒” 声,春桃白日里为伤员熬药累得睡着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呼吸均匀。刘阳明小心翼翼地挪开肩膀,将锦盒放在膝上,借着车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开了那个藏着现代打火机与历史课本残页的木匣 —— 里面还躺着一张空白的竹纸,是之前整理水利图纸时剩下的,此刻却像有了魔力,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写一封信,写给未来的自己,写给现代的家人,写给这个时代里他在意的人。
“若是真能打开时空门,这封信会不会跟着我回去?” 他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指尖已经触到了笔杆 —— 那是四阿哥送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 “为民” 二字,是江南赈灾时他提出 “以工代赈” 后,四阿哥特意定制的。
马车突然停下,李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刘大人,前面到宿营地了,四爷让咱们先歇下,明早再赶路,伤员们也需要好好休整。”
刘阳明应了一声,轻轻推醒春桃,两人跟着护卫走进早已搭好的帐篷。帐篷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地上的草席,四阿哥正坐在案前翻看从圣山带回的星纹石图纸,见他们进来,抬头道:“今日辛苦你们了,春桃,伤员的药还够吗?不够的话,让药童再准备些。”
“够的四爷,陈太医留下的药材很足,我已经分好份了,明日一早给伤员们换药就行。” 春桃说着,转身去整理草药包,帐篷里只剩下刘阳明与四阿哥相对而坐。
“在想什么?一路上都见你魂不守舍的。” 四阿哥放下图纸,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笔杆上,“是在想雍和宫的雍和艾,还是八爷党的动静?”
刘阳明摇摇头,将空白竹纸铺在案上:“四爷,您说若是有一天,咱们能给‘未来’写一封信,您会写些什么?”
四阿哥愣了愣,随即笑了,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奏折:“我会写‘天下安,百姓足’—— 不管未来是何模样,只要这六个字能实现,我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活。你呢?你想写给谁?”
“写给现代的家人,也写给这里的人。” 刘阳明的声音轻了些,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柔软的神色,“我想告诉爸妈,我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还帮了很多人;想告诉妹妹,她念叨的红烧肉,我在江南尝过类似的,只是少了家里的味道;想告诉春桃、李卫,还有您,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也不会忘记咱们一起赈灾、一起找鼎、一起对抗太子的日子。”
四阿哥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忽然明白了 —— 这个总带着 “奇思妙想” 的年轻人,心里始终装着两个世界。他没有多问,只是递过一方砚台:“想写就写吧,有些话藏在心里久了,会成结。就算这封信送不到未来,写出来,心里也能痛快些。”
等四阿哥与春桃都离开帐篷,刘阳明终于拿起笔,蘸了墨,却在笔尖触到竹纸的瞬间停住了 ——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竟不知从何写起。他想起穿越那天,妹妹正趴在沙发上看综艺,手里举着半块西瓜,喊他 “哥,快来看这个搞笑片段”;想起母亲在厨房炖着排骨汤,香味飘满整个屋子;想起父亲坐在书桌前看报纸,说 “等你放假,咱们一家人去爬泰山”。这些寻常的画面,此刻却像刻在心上,每一笔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爸妈,妹妹:见字如面。” 他终于写下第一行,字迹有些颤抖,“我现在在清代的康熙年间,一切都好,你们别担心。这里的人很善良,春桃会用草药治病,李卫很讲义气,四阿哥虽然有野心,却也真心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帮他们赈灾、修堤坝、对抗坏人,就像你们教我的那样,做个有用的人。”
写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江南清河村的王老汉,想起那个因鸦片成瘾而家破人亡的农户,想起圣山之巅受伤的护卫,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黑:“这里也有很多苦难,鸦片在害人,皇子们为了权力争斗不休,百姓们过得很辛苦。我试着用咱们现代的知识帮他们,比如造简易冰箱、设计预警铃铛、用肥皂水检测水质,虽然做得不多,却也救了一些人。”
“你们还记得我房间书桌上的那个青铜小鼎吗?” 他又写道,“这里真的有类似的鼎,还有能打开‘时空门’的线索,我可能很快就能回家了。只是有时候会想,若是我走了,这里的朋友怎么办?春桃还没学会现代的急救知识,李卫还在跟八爷党的人斗,四阿哥还在为‘天下安’努力。我怕我走了,他们会遇到危险,怕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油灯的光渐渐暗了下来,他添了些灯油,继续写:“妹妹,你上次说想考历史系,等我回去,我给你讲真正的康熙朝,讲那些史书上没写的百姓故事。妈,你做的红烧肉最好吃,这里的厨子做不出那个味道,我好想再吃一口。爸,咱们约定的泰山,等我回去一定去爬,我还想跟你下盘棋,听你讲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