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明的手指攥紧了棋子,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他知道八阿哥在暗示火器要炸南巡队伍的粮草船,却只能强装不懂:“八爷说的是棋,小的愚钝,只懂下棋,不懂别的。”
“哦?” 八阿哥笑了,拿起颗白棋,悬在棋盘上方却不落子,“那本王问你,要是棋到中局,发现自己的棋子被围了,该怎么办?是弃子保帅,还是…… 鱼死网破?”
这话像根针,刺得刘阳明心口发疼。他想起四阿哥的嘱托、皇后的暗示,还有发髻里的 U 盘,突然抬起头,迎上八阿哥的目光:“小的觉得,弃子保帅是权宜,鱼死网破是不智。最好的法子,是寻条生路,既不丢帅,也不弃子 —— 毕竟,下棋的人,谁也不想输得一无所有。”
八阿哥的眼神变了变,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吃掉了刘阳明的黑 “车”:“可有时候,生路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寻的。沈秀才,你说对吗?” 他突然提高声音,“刀疤,去看看沈秀才的路引,刚才守卫说,路引有点怪。”
刀疤脸应了声,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抢刘阳明袖袋里的路引。李卫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刀疤脸:“八爷,路引是真的,刚才守卫已经验过了,何必再验?”
“本王想验,就验。” 八阿哥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一个随从,也敢拦本王的人?”
刘阳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路引经不住细验,一旦刀疤脸发现朱印是胭脂画的,或是笔迹是描的,就全完了。他突然拿起颗黑棋,落在棋盘正中央,吃掉了八阿哥的白 “帅” 旁边的白 “士”:“八爷,棋还没下完,您怎么就分心了?小的这步‘士角炮’,可是要保帅呢。”
八阿哥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看着被吃掉的白 “士”,突然笑了:“好个保帅!本王倒没看错你。” 他对刀疤脸摆了摆手,“不用验了,沈秀才既然是来送笔墨的,就让他去见主事吧。”
刀疤脸愣了愣,不甘地退了回去。刘阳明松了口气,后背的汗却流得更凶了,手里的黑棋差点滑落在棋盘上。
“棋下完了,沈秀才可以走了。” 八阿哥站起身,整理了下月白常服的袖口,“只是记住,到了主事那里,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别多嘴。要是坏了本王的事,就算是秀才,也没人能保你。”
“是是,小的记住了。” 刘阳明赶紧躬身行礼,拉着李卫就要走。
“等等。” 八阿哥又叫住他,扔过来个锦盒,“这个赏你,算是下棋的彩头。”
刘阳明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质的十字架,和之前利玛窦给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个 “八” 字。他心里一凛 —— 这是八爷党核心成员的信物!八阿哥这是在试探他,还是想拉他入伙?
“谢八爷赏赐。” 刘阳明赶紧合上锦盒,揣进怀里。
“去吧。” 八阿哥挥了挥手,转身走向货船,玉棋子在指尖轻轻敲击,“别让本王失望。”
刘阳明拉着李卫快步离开,直到走出侍卫的视线范围,才敢喘口气。李卫的手还在抖:“刚才太险了,八阿哥好像早就怀疑你了。”
“不是怀疑,是试探。” 刘阳明摸了摸怀里的锦盒,十字架的冰凉透过锦缎传来,“他故意邀我下棋,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沈文远’,是不是敢跟他作对。” 他抬头看向货船方向,辰时快到了,火器已经装了大半,“咱们得赶紧找机会,不能让船开走。”
两人绕到货船侧面的芦苇丛里,刘阳明从布包里掏出砚台,想起昨晚伪造路引时用的胭脂和凉茶,突然有了主意:“李卫,你会水吗?”
“会一点。” 李卫点头。
“你悄悄游到船底,把这个绑在船底的木头上。” 刘阳明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画着火器的位置,还有 “辰时三刻炸船” 的字样 —— 这是刚才在棋桌下偷偷写的,用的是麻纸和狼毫,“要是能把纸条塞给船上的人最好,要是不行,就绑在显眼的地方,让守卫看到。”
李卫接过纸条,塞进怀里:“你怎么办?”
“我去引开侍卫。” 刘阳明摸了摸怀里的银十字架,“八阿哥给了我信物,我可以假装去见主事,趁机拖延时间。”
两人分开后,刘阳明整理了下发髻,攥紧怀里的锦盒,往主事的帐篷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刀疤脸从帐篷里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正是沈文远的真路引!
“沈秀才,你怎么在这儿?” 刀疤脸的目光落在刘阳明怀里的锦盒上,“八爷赏你的信物呢?让我看看。”
刘阳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棋桌交锋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辰时三刻,才是决定生死的硬仗。他摸了摸发髻里的 U 盘,想起里面存的清史资料,想起四阿哥和皇后的嘱托,深吸一口气,迎向刀疤脸的目光。
黄河的浊浪拍打着岸边,货船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辰时的钟声,在远处隐约传来。刘阳明知道,他手里的银十字架、怀里的纸条,还有藏在发髻里的未来,都将在这一刻,决定这场博弈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