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堂出来的石板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刘阳明怀里的油纸包像块冰,贴着肋骨沁出寒意。经纬度的数字在脑海里盘旋,与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重叠成诡异的图案 —— 八爷党想用西洋火器轰开故宫的大门,这个念头让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粗布短打的下摆扫过路边的狗尾草,草籽粘在布面上,像些细碎的警告。
刚拐过街角,两个穿宫装的嬷嬷就拦住了去路,青灰色的裙裾在热风里纹丝不动。“皇后娘娘有请。” 左边的嬷嬷声音像磨过的砂石,目光在他怀里的凸起处停留片刻,“刘编修,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阳明的心脏骤然缩紧。皇后向来深居简出,此刻突然传召,绝不是偶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里的 U 盘,塑料外壳的凉意透过发丝传来,像在提醒他 —— 怀里的毒药包和脑中的秘密,任何一样被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嬷嬷,不知皇后娘娘找我……”
“去了便知。” 右边的嬷嬷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伸手就来搀他的胳膊,指尖却在他腰间的布包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刘阳明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们知道他藏了东西!他强作镇定,任由嬷嬷引着往皇宫的方向走,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的茶摊下,李卫的人正朝他使眼色 —— 那是 “伺机而动” 的暗号。
坤宁宫的偏殿比想象中更素雅,紫檀木的多宝阁上摆着些青瓷瓶,瓶身上的冰裂纹路在宫灯的光晕里像张张蛛网。皇后端坐在宝座上,明黄色的凤袍衬得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的佛珠串在指间无声滑动。
“刘编修,” 皇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力,“哀家听说,你最近和十三阿哥走得很近。”
刘阳明赶紧躬身行礼:“回皇后娘娘,臣只是奉旨协助十三阿哥处理些杂事。”
“杂事?” 皇后的目光落在多宝阁最上层的青瓷瓶上,那瓶子颈细腹圆,瓶身上画着月下独酌的李白,“比如…… 帮他查黄河岸边的‘杂事’?”
刘阳明的呼吸瞬间停滞。皇后竟然知道黄河驿站的事!他的指尖在袖袋里攥紧了铜环,金属的凉意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娘娘说笑了,臣只是个编修,哪敢插手朝政。”
“是吗?” 皇后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偏殿里显得格外突兀,“那哀家这瓶‘月下独酌’,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倒像是八爷府里丢的那只。”
刘阳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 那瓷瓶的瓶底有个极小的 “八” 字,正是八爷党标记信物的方式!皇后这是在试探他,还是在暗示什么?
“臣…… 臣不懂瓷器。” 他低下头,避开皇后的目光,怀里的油纸包仿佛在发烫。
“不懂也无妨。” 皇后挥了挥手,让嬷嬷们退下,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佛珠串的碰撞声突然变得清晰,“哀家听说,你会变戏法?”
刘阳明的眉头皱起。皇后怎么会知道街头魔术的事?他刚想否认,就听见皇后继续说道:“听说你能让水变成火,还能让铜环自己套在一起?”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意识到,自己从街头卖艺到教堂密会,恐怕都在皇后的监视之下。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后,远比史书里记载的更有城府。
“只是些小把戏,让娘娘见笑了。”
“小把戏有时也能办大事。” 皇后突然站起身,走到多宝阁前,手指轻轻拂过那只青瓷瓶,“比如…… 帮哀家把这瓶子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