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的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时,刘阳明已经揣着套黄铜工具,蹲在钟表房的墙角。粗布工装沾着机油,是十三阿哥托人从内务府借来的,领口磨出的毛边刺着脖颈,像在提醒他这身份的虚假。
“刘师傅,该您了。” 管事太监的声音尖得像锥子,手里的名册在他面前晃了晃,“皇上寝宫的自鸣钟坏了三天,再修不好,仔细你的皮!”
刘阳明赶紧点头哈腰,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他冒充工匠的第三天 —— 八爷党在竹林里没找到感冒药,却盯上了十三阿哥府里频繁出入的钟表匠,十三阿哥索性顺水推舟,让他借着修钟的由头,潜入康熙寝宫附近,探查八爷党是否动了手脚。
推开寝宫偏殿的门,一股龙涎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那座西洋自鸣钟立在墙角,比他想象中更高大,黄铜钟摆耷拉着,像条断了腿的狗。刘阳明假装检查齿轮,眼角的余光却在扫过书架 —— 十三阿哥说,八爷党可能在书里夹了密信。
“这钟是怎么坏的?” 他故意让声音带着沙哑,像常年跟机油打交道的老手。
守殿的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前天响到三更突然停了,还能是怎么坏的?八成是你们这些工匠偷工减料!”
刘阳明没接话,蹲下身假装拆底座。螺丝刀拧动螺丝的声响里,他的手指在发烫 —— 底座的木板有被动过的痕迹,木纹里还沾着点翠绿的颜料,和雍和宫墙外捡到的玉佩上的点翠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跳。他放慢动作,指尖顺着缝隙摸索,果然摸到块松动的木板。刚要掀开,就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八阿哥的声音像冰碴子砸进来:“皇阿玛醒了吗?”
刘阳明的手瞬间僵住,赶紧把螺丝刀往齿轮里插,装作调试的样子。小太监慌忙迎出去:“回八爷,皇上还没醒。”
八阿哥走进来,目光直直射向自鸣钟,刘阳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自己工装的补丁上停留,在沾满机油的手上打转,像在辨认什么。
“这钟修得怎么样了?” 八阿哥的靴底碾过地砖,声响在寂静的殿里格外清晰。
“快…… 快好了,八爷。” 刘阳明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戳到齿轮。
“哦?” 八阿哥突然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听说十三哥府里最近丢了个钟表匠,该不会就是你吧?”
冰冷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刘阳明的手指猛地收紧,螺丝刀在齿轮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想起十三阿哥的嘱咐,越是危急越要镇定,便故意打了个喷嚏,机油溅在八阿哥的月白常服上。
“对不住八爷!”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趁机挡住脸,“小人天生怕痒,一紧张就打喷嚏。”
八阿哥嫌恶地后退一步,掏出手帕擦着衣襟:“没用的东西!赶紧修,修不好拖出去杖毙!”
脚步声渐渐远去,刘阳明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工装已经湿透。他飞快掀开底座的木板,里面果然藏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张绘制着南巡路线的地图,黄河岸边的驿站被红笔圈出,旁边还写着 “三更动手” 四个字。
刚把地图塞进工装内袋,就听见齿轮 “咔哒” 一声,自鸣钟突然开始走动,钟摆左右摇晃,发出规律的声响。刘阳明心里一喜,正想合上底座,却发现钟摆后面贴着张字条,字迹是周明远的 ——“毒在钟鸣,小心三更”。
毒在钟鸣?刘阳明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想起现代的定时炸弹,难道八爷党在钟里藏了毒药,打算在三更钟响时释放?
“修好了?” 小太监凑过来,看着走动的钟摆,脸上露出喜色。
“好了好了。” 刘阳明赶紧合上底座,用螺丝刀拧紧螺丝,“就是齿轮卡了点灰,清理干净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