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等于十分之一寸,现代的表面积计算问题。刘阳明的手指在算盘上乱拨一通,报出个错误答案:“应是…… 十八平方寸。”
“错了!” 明安图猛地拍案,“正方体盒子棱长三寸,表面积是六乘三乘三,共五十四平方寸。每面小一分,即每边减二分,棱长为二寸八分,表面积是六乘二点八乘二点八,应为四十五点三九二平方寸!你连这都算错,还敢说懂算学?”
刘阳明垂下眼帘,露出羞愧的神色:“是臣愚钝,算错了。”
暖阁里陷入死寂。康熙的目光在他和明安图之间来回移动,檀香的烟雾在他眼前聚了又散。刘阳明的膝盖隐隐作痛,却让他松了口气 —— 他成功地用 “算错” 证明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书生,不是什么 “懂西洋算术的妖人”。
“明安图,” 康熙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用‘西洋算术’算的?”
明安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回皇上,是…… 是臣近日研究的新法。”
“新法?” 康熙拿起玉印,在手里掂了掂,“刘阳明算错了,情有可原。可你身为钦天监监正,用新法考较旧学,是不是有些不妥?”
明安图 “扑通” 一声跪下:“臣知罪!”
刘阳明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安图,突然明白康熙的用意。这场算学考验根本不是为了揪出他的异常,而是要敲打那些依附八爷党的学者,让他们知道 “新法旧学” 都只是工具,不该成为党争的武器。
“起来吧。” 康熙摆摆手,“刘阳明,你也回去吧,把西北战事的奏折整理好,明日呈上来。”
“臣遵旨。” 刘阳明躬身行礼,转身时膝盖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却恰好避开了明安图怨毒的目光。
走出暖阁,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刘阳明摸了摸怀里的算盘,珠子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像在嘲笑这场荒诞的考验。他用算学蒙混过关,靠的不是知识,而是对人心的揣摩 —— 知道康熙要什么,知道八爷党怕什么,更知道如何在算错与算对之间,找到生存的缝隙。
路过荷塘时,十三阿哥正坐在柳树下,手里拿着个算筹,见他过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木片:“算错了?”
“嗯。” 刘阳明在他身边坐下,荷叶的清香冲淡了金疮药的味道,“故意的。”
“我知道。” 十三阿哥把算筹摆成个正方形,“明安图是八爷党安插在钦天监的人,就等着抓你把柄。你算错了,反而让他没了由头。” 他顿了顿,算筹突然摆出个奇怪的形状,“不过你刚才说的‘x’,是什么意思?”
刘阳明的心脏猛地一跳,看着十三阿哥眼底的好奇,突然觉得这道目光比康熙的审视更难应对。他犹豫了一下,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长方形:“就是…… 代表未知的数,比如这个长方形的长,我们不知道,就可以叫它‘x’。”
十三阿哥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个法子好!比‘天元术’简单多了!你教我!”
刘阳明的后背泛起暖意。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符号,竟然会引起十三阿哥的兴趣。他拿起树枝,在地上写下 “x + y = 5”,开始用最基础的二元一次方程讲解。阳光穿过柳叶的缝隙,在算式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跳跃的数字。
“原来如此!” 十三阿哥拍着大腿,算筹在他手里转得飞快,“有了这个,算粮仓容积、河道长度都方便多了!”
刘阳明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用算学蒙混过关的经历,或许还有别的意义。他没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却可能在不经意间,为这个时代的算学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
“走吧,” 十三阿哥站起身,算筹在他袖袋里叮当作响,“八爷党的人没抓到把柄,肯定还会有别的招数,你得做好准备。”
刘阳明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膝盖的疼痛已经减轻,变成了隐隐的酸胀,像在提醒他这场蒙混过关的代价。他知道,八爷党的阴谋不会就此结束,算学考验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陷阱等着他。
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算筹,他垂眸掩住眼底的锋芒。以西洋算学解宫闱难题,用未谙世事的懵懂作挡箭牌,再借掌心掐出的血痕唤醒灵台清明 —— 这些看似委曲求全的周旋,实则是他在暗流涌动的朝堂棋局中,精心布下的活眼。每一步退让都暗藏机锋,竟让他在这步步惊心的局里,寻得一线生机。
荷塘的水面倒映着两人的影子,随着脚步渐渐拉长。刘阳明回头望了眼畅春园的暖阁,檀香的味道还在鼻尖萦绕。他知道,那道关于算学的考题,终将成为历史的注脚,而他用算学蒙混过关的经历,却会像膝盖上的疤痕,永远烙印在时光里,提醒他 —— 在知识与生存之间,永远有一条需要小心丈量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