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刘阳明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膝盖的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一种奇异的灼热,“但臣更知道,见死不救,会比这膝盖的疼痛更让臣终生难安。”
“好一个终生难安!” 康熙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几分苍凉,“起来吧,你的膝盖该歇歇了。”
刘阳明挣扎着站起来,双腿麻木得像不属于自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扶着旁边的盘龙柱,才勉强站稳,看见康熙正看着他的膝盖,眼神复杂。
“朕年轻的时候,也跪过金砖。” 康熙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遥远的往事,“那时候鳌拜专权,朕跪了三个时辰,膝盖肿得像馒头,却硬是没说一句软话。” 他转过头,看着刘阳明,“你和朕年轻时很像,都有股愣劲。”
刘阳明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没想到康熙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这刺骨的疼痛,竟然成了他们之间隐秘的共鸣。
“皇上,” 他鼓起勇气,“那本账本……”
“朕已经让人去查了。” 康熙摆摆手,“八爷党的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用你操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周明远是个好官,朕不会亏待他。至于那个李小二…… 朕会让人给他娘治病,再赏他个小差事。”
刘阳明的膝盖突然又传来一阵刺痛,这次却带着暖意。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 不是靠未来的知识,不是靠十三阿哥的庇护,而是靠这跪在青砖上的疼痛,靠那份不愿妥协的固执。
“谢皇上!”
“别谢朕,” 康熙拿起那本《资治通鉴》,“谢你自己吧。记住,有时候‘不知’比‘知’更需要勇气。” 他翻开书页,声音重新变得淡漠,“你回去吧,翰林院的差事还等着你来做。”
刘阳明躬身行礼,转身往外走。双腿的麻木让他的脚步踉跄,每一步都牵扯着膝盖的伤口,疼得他额头冒汗。但他的心里却无比踏实,像压着块沉甸甸的金砖。
走出宫殿,阳光刺眼。十三阿哥正站在荷塘边等他,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
刘阳明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疼,但值。”
十三阿哥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官服上,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值!我就知道你行!”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回去赶紧敷上,别感染了。”
刘阳明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瓷瓶的凉意,突然想起康熙最后那句话。是啊,承认 “不知” 需要勇气 —— 承认自己无法改变所有悲剧,无法拯救所有苦难,却依然愿意为了那些能守护的人,跪在冰冷的青砖上,承受那份刺骨的疼痛。
荷塘的风吹过,带着荷叶的清香。刘阳明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膝盖的疼痛还在持续,却像一种勋章,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他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次这样的 “下跪”,更多次这样的疼痛,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终于明白,历史从来不是由那些全知全能的人书写的,而是由无数个像他这样,明知疼痛却依然选择跪下的人,用血肉与坚守,一点点铺就的。
而那跪在青砖上的刺痛,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