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熄灭的瞬间,他撞上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不是工棚的水泥地,也不是镜子的铜胎。那东西凉丝丝的,带着细密的纹路,像…… 玉石?刘阳明挣扎着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鼻尖萦绕着一股檀香,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绝不是博物馆里消毒水的味道。
“咳咳……” 他呛了口带着土腥味的雨水,终于能掀开一条眼缝。
头顶是深灰色的天幕,雨还在下,却比刚才小了些。身下是冰凉的青石板,缝隙里长着几丛青苔。而正前方,赫然是太和殿的丹陛,那些熟悉的汉白玉栏杆在昏暗里像一排沉默的巨人,只是栏杆上的铜狮,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仿佛有光。
刘阳明猛地坐起身,后腰传来一阵剧痛 —— 他摸了摸,发现牛仔裤的膝盖处已经磨破了,渗出的血珠混着泥水,糊了一腿。可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刚才还在工棚里的青铜镜,此刻正斜斜地靠在栏杆上,镜面朝下,沾着不少泥点,看起来和普通的古董没什么两样。
“这是…… 什么情况?”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厉害。
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阳明抬头,看见几个穿着石青色袍子的人正举着灯笼跑过来,灯笼的光在雨里晃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那些人的辫子随着跑动的动作甩来甩去,腰间的佩刀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那里有个人!” 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尖利,带着浓重的京腔。
刘阳明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面条。那些人已经跑到了跟前,灯笼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看清了他们的脸 —— 戴着顶戴,留着辫子,眼神里满是警惕和…… 敌意。
“你是何人?!” 为首的人厉声喝问,手按在了刀柄上。
刘阳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 破洞的牛仔裤,印着博物馆 logo 的 t 恤,脚上是湿透的运动鞋。再看看周围 —— 太和殿的丹陛,青石板上的青苔,还有那些举着灯笼的古装人影。
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地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母亲的未接来电提醒。屏幕的光在昏暗里格外刺眼,那些人影齐刷刷地看向他的口袋,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妖物!” 有人尖叫一声。
刘阳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冲上来的人死死按住了胳膊。他的脸被按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尝到了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挣扎间,他看见那面青铜镜被其中一个人捡了起来,那人翻来覆去地看着镜子,又看了看他,嘴里嘟囔着:“怪哉…… 这镜子怎会在此?”
“带走!” 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刘阳明感觉自己被像拖死狗一样拽了起来。
他的视线越过那些攒动的辫子,再次看向太和殿。殿宇在雨雾里沉默矗立,飞檐上的走兽仿佛真的活了过来,正冷冷地注视着这场闹剧。而远处的角楼,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咚 —— 咚 ——”,一共两下。
二更天了。<thk><\/thk>他被拖着跌跌撞撞往前走,雨水混着血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留下蜿蜒的暗红色痕迹。穿过丹陛时,他突然听见青铜镜发出微弱的嗡鸣,像是某种不甘的呜咽,却被此起彼伏的呵斥声瞬间淹没。
刘阳明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捆住,勒得生疼。他最后看了一眼被那人揣进怀里的青铜镜,镜片反射着灯笼的光,晃得他眼睛发酸。雨还在下,可落在脸上的雨珠,已经带着彻骨的寒意,像是从另一个时空泼来的冷水。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这面青铜镜究竟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口袋里的手机彻底没电了,而这个故宫,和他白天实习时见到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