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枫当时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过问太多。”
“可是...”
“没有可是。”邓枫抬起头,目光冷峻,“记住,你现在是独立旅的参谋长,不是街边议论时政的闲人。”
罗友胜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邓枫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半晌,他才低声道:“是,旅座。我明白了。”
看着罗友胜失落的背影,邓枫心中一阵刺痛。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任何一点软弱都可能害人害己。
镜中的身影微微晃动,邓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紧紧握住拳头,直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对着镜中人低声问道。
镜中的上校沉默不语,只有领章上的金色梅花冷冷闪烁。
他想起1926年那个夏夜,在珠江摇曳的渔船上,面对镰刀锤头旗帜立下的誓言:“从今夜起,我是同志,也是孤臣。”
如今,“孤臣”二字的分量,他体会得愈发深刻。每一次晋升,都意味着在悬崖边又前进了一步;每一次授勋,都让面具戴得更紧一分。
窗外忽然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邓枫迅速系好风纪扣,整理好军装,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邓旅长。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坐回办公桌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枚磨损严重的铜钱——这是妹妹邓莹在他离家求学时送给他的护身符。
铜钱在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他知道,天一亮,他又必须戴好面具,继续这场危险的表演。但在黎明前的这段独处时光里,他允许自己暂时卸下所有伪装,直面那个真实的、孤独的、却始终坚定的自己。
“启明...”他轻声念着自己的代号,将铜钱紧紧握在掌心。
长夜漫漫,但总有一颗星要坚持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