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长,那位被邓枫委以主力指挥重任的稳重军官,也皱着眉头开口道:“连长,此计是否过于行险?迂回路线漫长,变数极多。一旦被蓝军察觉,或者途中稍有耽搁,主力部队在‘落马坡’压力巨大,恐怕……难以久持。”他的话比较委婉,但反对之意明确。
陈赓抱着胳膊,眼神闪烁,没有立即表态,似乎在心里快速权衡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刺激程度。罗友胜则依旧沉默地站在邓枫身侧稍后的位置,像一块礁石,对周围的反对浪潮无动于衷,只是那双眼睛,始终落在邓枫的背影和那张地图上。
面对几乎一边倒的反对声浪,邓枫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等众人的声音稍稍平息,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清晰:
“诸位所说的风险,我都清楚。”他首先承认了困难,这让激烈的反对者们情绪稍缓。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质疑的脸,“请诸位想一想,按照常规打法,我们固守待援?援军在哪里?我们与蓝军硬拼消耗,我们的本钱在哪里?”
他指向地图上蓝军厚重的箭头:“张启明学长要的,就是跟我们打一场他擅长的、规规矩矩的攻防战!我们按照他的节奏走,结果只有一个——被他用优势兵力和火力,一点点磨光!这才是最稳妥的失败!”
他拿起铅笔,用力地在代表蓝军指挥部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而这里,是蓝军的大脑,是神经中枢!一旦这里被打掉,蓝军庞大的身体就会瞬间瘫痪!前线部队再精锐,失去统一指挥,也会变成一盘散沙!届时,不仅‘落马坡’的压力会骤减,我们主力甚至可以趁机反击!”
他看向一班长,目光灼灼:“一班长,你经历过战斗,应该知道,指挥部被端,对士气的打击是何等致命!这远比损失一个排、一个连更能让敌军崩溃!”
他又看向一排长:“一排长,主力在‘落马坡’的任务,不是死守,而是诈败!是表演!要让张启明坚信我们已山穷水尽,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为小分队的迂回创造时间和空间!我相信你和弟兄们的能力,一定能演好这出戏!”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与他年轻面容不符的决绝与威严:“非常之局,当用非常之策!此战,正面抗衡是死路一条,唯有出奇,方能制胜!风险固然有,但我相信罗副排长的野外生存能力,相信陈排长的临机应变,也相信我们挑选出的每一个战士的素质!更重要的,我相信这个计划,是当前我们唯一可能获胜的机会!”
他猛地一掌拍在地图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马灯都晃了晃:“我意已决!主力坚守‘落马坡’,吸引敌军!小分队即刻准备,由我亲自带队,迂回敌后,奇袭指挥部!这是命令!”
帐篷内再次陷入寂静。这一次,寂静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质疑,更掺杂了震撼、权衡,以及一丝被邓枫那强大信念和清晰逻辑所动摇的犹豫。
一班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邓枫那双不容置疑、燃烧着冷静火焰的眼睛,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其他班长也面面相觑,不再公然反对。
分歧已然公开,但指挥官的决断,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质疑。邓枫用他的冷静、他的逻辑,以及他那不容置疑的担当,强行将这艘偏离了常规航道的战舰,拨向了他所认定的,那片充满风险却可能通往胜利的未知海域。
“执行命令吧!”邓枫沉声道,结束了这场决定演习走向的军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