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病中的情谊
岭南的盛夏,不仅是酷热,更带着一股子缠绵的湿气,仿佛能将人的骨头都浸得酥软。这种被称为“瘴气”的湿热,成了来自天南地北的黄埔学员们需要面对的另一道无形关卡。
最先倒下的是李文斌。他本就文弱,连日的高强度训练和不适的气候,终于让他发起高烧,起初还以为是寻常感冒,硬撑着出操,直到在一次战术演练中晕倒在田埂上。紧接着,营房里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陆续又有七八名学员出现了类似症状:高烧不退,时而寒战如坠冰窟,时而燥热如置火炉,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呕吐。
军医匆匆诊断后,面色凝重地吐出两个字:“疟疾。”
一时间,军校如临大敌。患病学员被迅速隔离在几间通风相对较好的营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病痛的呻吟。
邓枫所在的营房暂时无人感染,但他看着对面隔离营房里李文斌等人痛苦的模样,心中焦急。他知道,在缺医少药的当下,疟疾足以致命,即便侥幸痊愈,也会严重损耗元气。
黄昏时分,邓枫避开巡查的教官,悄悄来到隔离营房外。透过窗户,他看到李文斌蜷缩在木板床上,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身体在单薄的被子下不住地发抖。
“文斌!”邓枫低声呼唤。
李文斌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邓枫,虚弱地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
邓枫心中一痛。他想起在德国时,曾听一位来自东南亚的侨生提及过一些防治疟疾的土法,其中就有用到本地常见的青蒿。他立刻转身,趁着暮色,在营地周边的荒地、溪边仔细寻找。幸运的是,岭南地区青蒿并不难找,他很快便采回了一大把。
他没有声张,回到自己营房后,找来一个瓦罐,将青蒿洗净,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加水熬煮。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开来,引起了罗友胜的注意。
罗友胜走过来,看着瓦罐里翻滚的墨绿色汁液,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青蒿,或许能缓解疟疾症状。”邓枫一边小心控制着火候,一边解释,“虽比不上奎宁,但总比干熬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