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痛苦。
古老的壁画不再是冰冷的石刻,它化作了信息的洪流,情感的汪洋,将张默彻底淹没。先民面对“归墟”时的绝望与恐惧,建立碉楼封印时的决绝与牺牲,千万年来维系平衡的坚韧与孤独……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绪,如同烧红的钢针,一根根钉入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寻路杖脱手滚落一旁,但其顶端水晶的光芒却愈发炽亮,如同一盏风浪中坚守的孤灯,勉强护住他意识最后一丝不灭的清明。
而在这外部洪流的冲击下,他体内那被烛龙强行“校准”和“植入”的能力结构,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直达灵魂深处的崩解感。仿佛在他脑海中,有一张由冰冷数据和强制逻辑编织而成的“网”,此刻正在被更古老、更宏大、充满生命律动的力量强行撕裂、冲刷、瓦解。
每一次碎裂,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和某种诡异的“剥离感”,仿佛将他一部分感知从世界上硬生生剜去。那是烛龙赋予他的、扭曲的“视野”在消失。他“看”不到那些清晰的概率线条了,感知不到那些被定义的“风险等级”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这种能力,尽管带来痛苦,尽管是被强加的,却已成为他感知世界、赖以生存的一部分。失去它,如同失明、失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迷失。
“不……”他在意识的漩涡中挣扎。
但净化过程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
随着那层冰冷的、人为的“网”被逐渐撕破,隐藏在更深层的东西,开始显露雏形。
那并非有序的能力,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混沌的“感知”。它不像烛龙版本那样清晰、定向、可供分析,而是模糊的、弥漫的、与周围万物(包括这墟境本身)共鸣的“直觉”。
他不再“看到”风险,而是“感觉到”平衡的倾斜,“闻到”危机的气息,“听到”万物趋向于“无”的哀鸣。这种感知混乱不堪,难以捉摸,却更加真实,更加贴近……本质。
破碎与重构,在极致的痛苦中同步进行。
他仿佛能“听”到脚下暗红色砂砾诉说的被侵蚀的历史,能“感觉”到两旁扭曲建筑中凝固的疯狂与不甘,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冰冷无情的“归墟”法则的运行轨迹。
这幅古老的壁画,不仅仅是记录,它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灵”之聚合体,是先民意志与“风语者”力量的显化。它正在以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打碎张默身上不协调的“枷锁”,并试图将真正属于他血脉的“灵”唤醒、引导、重塑。
时间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