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混沌中央,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米粒大小的纯白光芒,在顽强地、间歇性地闪烁着。
这,便是林风残存意识的核心,是他历经涅盘失败后,最后坚守的一点“真灵”。
这真灵之光太微弱了,甚至无法形成连贯的思维,只有一些破碎的、如同梦境碎片般的感知。
一片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仿佛沉沦在星海的最底层,永世不得超生。
……一点温暖?是谁在呼唤?声音很熟悉……很遥远……是明月吗?还是星瞳?
……痛!难以言喻的、源自存在本身的崩裂之痛!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这一点真灵之上,要将它彻底碾碎。
……不!不能放弃!还有未尽的承诺……未守护的人……未走完的道……
……星辰……星辰在何处?为何感应不到?《万古星辰诀》……法诀为何记不起来了?
……我是谁?林风?这个名字……似乎很重要……
真灵之光在混沌中载沉载浮,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打翻,彻底湮灭。记忆是支离破碎的,意识是模糊不清的,唯有那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沉沦的坚韧,以及那份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模糊牵挂,还在支撑着这点光芒不曾彻底熄灭。
偶尔,当外界星辰秘境的道韵之力,尤其是周明月、星瞳她们那蕴含着强烈信念的呼唤,穿透了现实与内宇宙的层层壁垒,如同最细微的涟漪触及到这混沌中央时,那点真灵之光会猛地亮起一瞬,变得更加凝实一丝。
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相对于整个崩溃的内宇宙和近乎彻底消散的意识而言,这点滋养太微弱,太缓慢。
他需要时间。漫长到足以让凡人文明兴衰轮回数次的时间。
也需要变数。一个能打破这绝望平衡的、来自外界或内部的巨大契机。
……
青云宗,宗主大殿。
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大殿,如今气氛同样凝重。宗主云鹤真人端坐主位,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如今眉宇间也染上了深深的疲惫与忧色。林风不仅是宗门的圣主,更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寄予厚望的弟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他心如刀绞。
下首坐着的是如今宗门内外的几位核心决策者:负责宗门日常事务与弟子调度的周明月(虽大多时间在秘境外观星台,但重大决策仍需参与)、负责对外联络与“星火守望”联盟协调的星瞳、负责战备与宗门防卫的铁疤,以及负责情报、技术与资源整合的零。
“……玄黄大世界的商队已于昨日离开,他们留下的‘玄黄浩然气’基础法诀,已由传功长老组织核心弟子研习。”星瞳汇报道,声音虽然难掩疲惫,但条理清晰,“对方对我们的‘星辰修炼法’很感兴趣,尤其是林风大哥独闯深渊的事迹传开后,他们态度更为友善,表示愿意保持长期联系,并会在其势力范围内帮忙留意能滋养神魂、重塑道基的天地奇珍。”
云鹤真人微微颔首:“此事你处理得很好。玄黄大世界文明悠久,其‘浩然气’堂皇正气,或许真对风儿的伤势有所裨益。保持与他们的良好关系,至关重要。”
铁疤接着瓮声瓮气地说道:“宗门战堂弟子已按照新的轮值表,加强了巡逻和警戒。‘守望堡’前哨基地传来消息,近期周边星域的虚空生物活动有加剧趋势,虽然还未形成大规模侵袭,但已击退了几波小规模的骚扰。零已经加强了那边的监测网络和自动防御火力。”
零的虚拟投影在大殿中显现,眼中数据流闪烁:“已确认,骚扰的虚空生物与‘深渊魔魇’有能量同源性,但强度较低,智慧程度也不高。判断为被‘虚无君王’溃散后残留气息影响的野生魔魇,或小股流窜的残部。威胁等级:中等。已向联盟各成员发布预警信息。”
周明月安静地听着,直到众人目光看向她,她才轻声开口:“宗门内弟子情绪基本稳定,对‘圣主’的敬仰与期盼未曾减弱。不少弟子自发在星辰秘境外围打坐,汇聚自身微薄的星辰之力,希望能为秘境增添一分力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只是……资源消耗巨大,尤其是高阶的星辰类与神魂类天材地宝,库存已不足三成。”
云鹤真人叹了口气:“此事老夫知晓。已下令加大在各附属世界及联盟范围内的征集力度,同时提高相关任务的贡献点奖励。即便倾尽所有,也要维持秘境的运转。”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风儿是我青云宗的脊梁,亦是‘星火守望’联盟的灵魂。他如今沉睡,我等更需同心协力,稳住局面,不断提升自身。唯有如此,待他归来之日,方能看到一个更加强大的宗门与联盟,方能不负他以身为祭,为这方星空换来的喘息之机!”
“是!”众人齐声应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为宗门的运转和未来的希望继续奔波。
观星台上,周明月和星瞳依旧伫立。
星瞳闭上双眼,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星印,周身泛起淡淡的、与秘境核心同源的星光。她在尝试,以自己的星灵殿血脉为桥梁,更深入地沟通秘境,感知林风那一点微弱的“余烬”。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对上周明月期盼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感应……还在。虽然微弱,但没有消失。”
周明月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尽管这消息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没有消失”四个字,在此刻,已是天籁。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黑暗,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风哥,我们都在等你。”
“无论多久,我们都会等下去。”
“你一定要……回来。”
星辰秘境深处,那具布满裂痕的身躯,依旧在万千星辉的包裹下,永恒般地沉眠着。那点藏于无尽混沌深处的真灵之光,在又一次接收到外界信念的微弱涟漪后,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是对那无尽呼唤与等待的,一声微不可闻的回响。
沉睡,仍在继续。
希望,未曾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