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吴所畏看着郭城宇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他靠在池骋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不敢想象，如果小帅真的……
池骋紧紧搂着吴所畏，目光扫过瘫坐在地的郭城宇，又看向紧闭的抢救室大门，眼神冰冷彻骨。他拿出手机，走到稍远的角落，拨通了刚子的电话。
“查到了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池总，肇事车辆是套牌车，已经在城郊废弃工厂找到了，被烧得只剩骨架。附近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对方做得很干净。”刚子的声音同样凝重，“但是……结合您之前的提醒，以及这起‘意外’的精准和狠辣，几乎可以确定，是闫家的手笔。他们动不了您和吴先生，就对姜医生下手了，这是在警告，也是在报复郭少之前的插手。”
池骋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闫承宗……果然是他！动他身边的人，比直接动他，更能激怒他，也更能让他痛苦。
“我知道了。”池骋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把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闫家走私和行贿的证据，准备好。另外，给我盯死所有闫家还在国内、以及可能与他们有联系的账户和人员。”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等小帅手术结束，情况稳定后……我要闫承宗，血债血偿。”
挂断电话，池骋走回抢救室外。吴所畏立刻依赖地靠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郭城宇依旧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悲伤与……即将爆发的毁灭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谨慎：“手术很成功，骨折部位已经复位固定。生命体征平稳，但麻药效果还没过，需要送IcU观察24小时。至于后续的恢复……要看他的个人体质和康复情况，这么严重的骨折，完全恢复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比如阴雨天疼痛，或者活动度受限。”
听到“后遗症”三个字，郭城宇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绝望。
吴所畏的心也沉了下去。
只有池骋，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对医生点了点头：“谢谢，辛苦了。”
当姜小帅被推出手术室，送往IcU时，他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那脆弱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冷静又带着点小暴躁的姜医生判若两人。
郭城宇扑到移动病床边，想碰又不敢碰，只能红着眼睛，颤抖着声音一遍遍低唤：“帅帅……帅帅……你看看我……我是郭城宇啊……”
姜小帅毫无反应。
郭城宇的目光，从姜小帅苍白的脸，移到他打着厚重石膏的腿上，那眼神里的痛苦渐渐被一种疯狂的、毁天灭地的戾气所取代。
他猛地直起身，转身就往外冲。
“郭子！你去哪儿？！”吴所畏惊骇地想拉住他。
池骋却伸手拦住了吴所畏，他看着郭城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去的、充斥着暴虐杀意的背影，眼神深邃莫测。
“让他去。”池骋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有些债，需要他亲自去讨。”
他了解郭城宇，此刻任何阻拦都是徒劳。压抑的悲痛和愤怒，必须有一个宣泄的出口。而闫家，将会为触动这条疯龙的逆鳞，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池骋收回目光，将浑身冰凉的吴所畏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睫。
“别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会处理好一切。小帅会没事的。”
吴所畏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池骋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骇浪的眼睛，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一场更残酷、更直接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点燃这场风暴引线的，正是躺在IcU里，尚且不知外界已然天翻地覆的姜小帅，以及那个已经化身疯魔、冲出医院不知去向的郭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