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与旖旎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生活便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露出了它尖锐的獠牙。
凌晨三点,吴所畏被一阵急促尖锐的手机铃声惊醒。不是他的,是池骋放在床头柜的工作手机在震动,屏幕闪烁着“工厂负责人-李”的名字。池骋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沉冷的清醒。他迅速接起电话。
吴所畏睡意全无,撑起身子,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池骋的眉头随着电话那端的汇报越皱越紧,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房间里很安静,他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焦急慌乱的声音,夹杂着“火灾”、“原料仓库”、“火势控制住了”、“损失初步评估”等字眼。
“人员伤亡情况?”池骋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吴所畏能听出那平静水面下的紧绷。
“……没有人员伤亡?确定?……好,封锁现场,保护所有证据,通知安保部和质检部负责人立刻到场,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池骋立刻掀被下床,动作迅捷地开始换衣服。
“出什么事了?”吴所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跟着下了床。
“城郊三号工厂的原料仓库,半小时前突发火灾,火势刚被扑灭。”池骋言简意赅,语气沉重,“幸运的是夜班人手少,发现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那里存放着新系列下一批次生产的关键进口原料,初步估计损失不小,而且……”他系扣子的手顿了顿,眼神锐利,“事发蹊跷,偏偏在新系列大规模投产前,偏偏是核心原料仓库。”
吴所畏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财产损失,更可能影响到新系列的如期上市,甚至可能引发外界对远端集团生产管理和供应链稳定性的质疑,给刚刚平息下去的董事会风波再添一把火。而且,“蹊跷”二字,意味着这可能不是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吴所畏想也没想,立刻开始找自己的衣服。他不是去添乱,新系列是他的心血,他对原料特性、生产工艺的了解,或许能帮上忙。
池骋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只是沉声说:“多穿点,外面冷。”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刚子把车开得又快又稳,一路沉默地驶向郊外。车内气氛压抑,池骋闭目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大脑在高速运转。吴所畏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试图传递一些微不足道的暖意和支持。
到达工厂时,天色已经蒙蒙亮。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和消防水带留下的水汽。原料仓库的一角被烧得漆黑,残骸冒着缕缕青烟。工厂负责人李厂长和几个部门主管脸色惨白地等在那里,看到池骋,立刻迎了上来,语无伦次地汇报着情况。
池骋抬手制止了他们杂乱无章的叙述,目光冷静地扫过现场:“从头说,起火点,发现过程,扑救情况,损失初步清单。”
他的冷静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慌乱的下属稍微镇定下来。李厂长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
吴所畏没有插话,他跟在池骋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火灾现场。他注意到被烧毁最严重的那片区域,存放的正是几种需要特殊温湿度保存的、价格昂贵的天然纤维和定制染剂。他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水渍和灰烬,仔细查看烧焦的残骸,又抬头看了看仓库顶部的通风口和线路布局。
池骋一边听着汇报,一边留意着吴所畏的动作。当他看到吴所畏蹙眉盯着一段烧毁的电线,并用手比划着距离时,他打断了李厂长的话,走到吴所畏身边:“发现了什么?”
吴所畏抬起头,眼神凝重,指着那段线路:“池骋,你看这里。常规线路走向不应该经过这个料堆上方,而且这截烧毁的痕迹……不太像短路引起的,倒像是……有助燃物。”他对材料和工艺太熟悉了,某些化学制剂残留的气味,虽然被烟熏味掩盖,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而且,原料摆放的位置也显得过于“巧合”,像是有人故意将最容易燃烧、价值最高的部分堆放在了某个特定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