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开始在心里许愿,只要池骋能平安无事,他以后再也不跟池骋吵架了,再也不任性了,池骋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让他每天按时睡觉、按时吃饭,他都乖乖听话。
就在他几乎要被内心的恐惧和悔恨压垮时,急救室门上的红灯突然灭了。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池母立刻站起来,踉跄着冲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恳求。
池父也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医生,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吴所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等着医生的回答,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家属别着急,”医生安抚地拍了拍池母的手,语气平静地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主要是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另外左臂尺骨骨裂,已经做了固定,后续需要静养,大概三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其他都是一些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碍。”
“脱离危险了……”池母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喜悦和庆幸的泪水。她捂着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晃了晃,幸好池佳丽及时扶住了她。
池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抬手抹了抹额头,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吴所畏站在原地,巨大的庆幸感像潮水一样袭来,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旁边的护士扶了他一把。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没事就好,池骋没事就好。
没过多久,池骋被护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转移到了VIp病房。他还在昏睡中,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看起来虚弱又狼狈,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稳和气场。
吴所畏快步跟上去,等到护士把池骋安顿好,所有人都退出病房后,他才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池骋没有受伤的右手。池骋的手很凉,不像平时那样温热,吴所畏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试图传递一些温度。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骋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看着他因为虚弱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一阵阵地疼。他想起刚才在急救室外的恐惧,想起那些可怕的念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落在池骋的手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池骋的睫毛突然颤动了几下,像是要醒过来。吴所畏立刻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池骋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开始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适应了病房里柔和的光线。视线慢慢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吴所畏那张写满担忧的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既可怜又脆弱。
“畏畏……”池骋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虚弱。
“池骋!你醒了!”吴所畏立刻凑上前,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胳膊疼不疼?”
他握着池骋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池骋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疼又软。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用没受伤的右手,反手轻轻握住吴所畏的手。
“我没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担心。”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吴所畏强撑着的堤坝。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将脸埋在池骋的颈窝里,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所有的恐惧、担忧、后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浸湿了池骋的病号服。
池骋能感觉到颈间的湿意,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他抬起右手,轻轻拍着吴所畏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傻瓜……”他低声叹息,语气里满是宠溺和自责,“吓到你了。”
吴所畏用力摇头,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池骋苍白的脸,声音哽咽却无比认真:“池骋,你不能再这样吓我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的脆弱,如此清晰地表达对失去的恐惧。以前他总觉得,爱人之间应该要骄傲,要独立,不能轻易示弱,可此刻他才明白,在真正的恐惧面前,那些所谓的骄傲根本不值一提。
池骋凝视着他泛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轻轻抬手,用指腹拭去吴所畏脸上的泪水,眼神郑重而坚定:“好,不会了。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告诉你,都会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吴所畏偶尔的啜泣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池骋的病床上,泛着温暖的光。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内心最深的牵挂和最脆弱的软肋。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生命里最不能失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往后的日子,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更加用力地握紧对方的手,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