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在沉默中进行。冰桥上的心神考验耗去了太多精力,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消化着那些被勾起的记忆与情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丝经过淬炼后、更加沉静坚韧的气息。
楚沐泽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冰屑,咧了咧嘴,试图找回平日里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悸动。“这鬼桥……比真刀真枪干一架还累人。”他嘟囔着,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楚承泽默默递过水囊,兄弟俩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明白对方刚才经历了什么。那份属于家族的责任与期望,在幻象中被放大、拷问,此刻沉淀下来,化为了更深的默契。
风奕川依旧站在最靠近未知对岸的位置,身形挺直如松,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他并非全无波澜。那些属于杀手生涯的黑暗记忆,如同隐藏在冰面下的暗流,虽被强行压下,却依旧冰冷刺骨。他需要更专注地警戒,用外部的危险来覆盖内心的余震。
任铭磊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膀,粗犷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他看向赵珺尧,瓮声瓮气地道:“主上,这地方……邪性得很。专挑人心窝子里最软的地方戳。”
赵珺尧微微颔首,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与锐利。他环视众人,看到虽然疲惫却并未垮掉的精神气,心中稍定。“心魔已过,前路当坦。”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他的话语将众人从各自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东方清辰搀扶着气息仍有些虚弱的陈嘉诺,低声道:“感觉如何?”陈嘉诺银色的眸子眨了眨,露出一丝带着倦意的笑:“还好,就是……好像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他对自己刚才无意识间散发银光安抚同伴的事,似乎并无清晰记忆,只是本能地觉得身体里那股冰寒的力量运转更加顺畅了些。
上官星月轻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梢,对东方清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方才若非他和陈嘉诺的银光,她恐怕难以那么快从宗门往事的纠缠中挣脱。潘燕依旧紧紧抱着小女孩,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小女孩将头埋在她颈窝,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对岸。
林泊禹捧着冰魄源核碎片,脸上终于露出了较为明朗的神色:“感应清晰了很多!出口……或者说离开这片核心战场的路径,就在前方不远!能量乱流也在减弱!”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众人精神一振,重新整队,向着冰桥对岸那片相对平缓的土地走去。
踏足对岸的瞬间,感觉截然不同。脚下不再是冻土那种硬邦邦、带着腐朽气息的暗褐色土壤,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带着些许湿气的苔藓,虽然依旧是冰冷的,却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空气中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念和死寂气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骤然变得稀薄,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抬头望去,灰败的天空边缘,铅云似乎也淡了一些,隐约透出后方更加深邃的、属于正常夜幕的墨蓝色。远处,那些巨大骸骨的分布不再那么密集,形态也似乎没有那么狰狞扭曲,更像是自然风化后的遗迹,沉默地矗立在渐浓的暮色中。
“我们……是不是快走出这鬼地方了?”楚沐泽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植物的清冷气息,让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看样子是的。”林泊禹难掩兴奋,“根据《守望者之章》的记载和能量感应,我们很可能已经接近冻土战场的边缘!前方,应该就是十万大山的界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