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穆老自别了周府,便领着浩浩荡荡的族众朝着贺府行进。
贺天松见穆老一行如此大张旗鼓,心中已然猜到,此事多半与自家二弟脱不了干系。
他轻咳几声,而后,他微微抬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缓缓问道:“不知穆老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穆老深知贺天松身体孱弱,宛如风中残烛,丝毫不敢像在周家时那般强硬言辞。
他暗自思忖,若是言语稍有不慎,惹得贺天松身体不适,只怕立刻便会被扫地出门。
沉吟片刻后,穆老面上带着几分试探之色,轻声说道:“天松啊,你可知道贺二郎究竟为何被官府抓了去?”
贺天松听闻此言,手中的茶盏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那盏中的茶水微微荡漾,似是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他疑惑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穆老问道:“穆老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今日特意前来相告?”
穆老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满是无奈与哀愁。
而后缓缓说道:“是啊,老夫也是知晓了其中内幕,才匆忙领着族中众人赶来。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家大郎也一同被抓了去。”
贺天松的眉梢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穆大郎又是因何被抓?”
穆老神色黯然,缓缓摇头,脸上满是痛心之色:“我家大郎,你家二郎,还有那周家大媳妇,他们三人竟狼狈为奸,做出了偷盗国库粮食贩卖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
贺天松听闻此讯,如遭雷击,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这凶猛的咳嗽非但没有让他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润,反而愈发惨白如纸。
待小厮赶忙上前,轻轻为他顺气之后,他才稍稍缓过劲来,缓缓开口问道:“穆老,您是说他们竟偷盗国库的粮食拿去贩卖?”
穆老神情沮丧微微点了点头。
贺天松此刻才恍然大悟,昨夜那军爷毫无征兆地便将贺天奇抓走,他们多方打听,却始终毫无头绪,没想到竟是犯下了如此惊天罪行。
这时,贺天松在小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他强撑着身体,对着穆老郑重地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多谢穆老告知,否则我等还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啊!”
穆老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愁容满面,继续说道:“老夫今日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相商。”
贺天松轻轻抬起手掌,示意穆老继续说下去。
穆老满脸愁苦,眉头紧皱的说道:“若是他们仅仅只是偷粮被抓,那倒也罢了。
可他们不仅私下贩卖粮食,还与粮商签下了契约,而且那契约竟已通过了转运司。
如今购粮之人寻上门来讨要粮食,可咱们信州城的粮食都已被那李姓商人买走,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能拿得出来?
按照那契约所写,但凡交付不了粮食,便要支付银子,否则就要与我们对簿公堂。
若真到了那一步,咱们贺、穆、周三家的名誉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所以,老夫今日厚着脸皮前来,想与天松你一同商议个解决之策。”
贺天松听罢,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接着摇了摇头问道:“穆老,您能否告知,他们私下到底卖了多少粮食?
若要赔付违约金,又需要支付多少银子?”
穆老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而后缓缓说道:“他们卖给那李姓商人五十万石,另外还有五十万石卖给了武姓商人。
若是要支付那三倍的违约金,算下来便是八十多万两银子。
咱们三家若是每家出个三十万两左右,此事或许便能了结。
老夫刚从周府过来,他们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了,不知天松你们这边……”
贺天松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