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急性铅中毒!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井没枯。”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如寒铁,“是被人封死了!他们在逼毒水上涌!那些沉淀在井壁多年的铅汞、丹砂、炼废药渣……全被堵住后反流进了活水系统!”
这不是天灾。
是谋杀。
一场针对整个后宫、尤其是年幼皇子的,精心策划的慢性毒杀!
她当即提笔疾书,墨迹未干便抽出一方细密滤布,将信层层包裹,严密封缄。
交到铁喉手中时,她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
“送进宫去,交给太后身边那位姓陈的老嬷嬷。就说——”
她停顿一瞬,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悲悯的锋利:
“柳氏的女儿问她,还记得先帝临终前吐的那口黑血吗?”次日清晨,薄雾未散,京城方向一骑绝尘而来。
马蹄踏碎残露,信使滚落鞍前,声音嘶哑:“太后……昨夜三更骤然昏厥,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太医院束手无策!御汤房查出药引中混有‘寒水石’与‘朱砂’,可剂量极微,非急性中毒——像是……长期积毒所致!”
人群哗然。
小德子猛地抬头看向沈知微,嘴唇发白:“娘娘她……也喝了东宫井水?那水,已经……被污染半年了啊!”
沈知微立于碑林中央,听闻消息却未动分毫。
她指尖轻抚血晶,闭目感应仁心矩阵的余波——那三名宫婢的生命体征仍在剧烈起伏,肝肾功能持续衰竭,若无有效驱铅之法,七日内必死。
而太后的症状,与她们高度相似,只是病程更缓、毒性更深,如细雨浸骨,悄然蚀命。
这不是突发急症。
是慢性谋杀进入了终章。
她缓缓睁开眼,眸光冷冽如霜刃。
“阿笙。”她淡淡开口。
少年奉医学徒立刻捧琴上前,素手调弦,清音破晓。
《医者行》起——
“执尺者不跪天,奉仁者不惧死。脉断三千路,血燃一灯时。”
琴声苍劲,回荡山谷,百名义役齐诵《奉医录》序文,声浪震得崖壁落石簌簌。
那些曾被逐出宫、被贬为奴、被污为“妖医同党”的医者,在这一刻挺直脊梁,声音撕破晨雾,直抵云霄。
沈知微缓步走入陶管水脉起点,拔出银簪划破指尖,鲜血滴入清泉。
血珠顺流而下,沿途所经之处,埋设于地下的血晶纷纷亮起微光,如同沉睡的星河被唤醒。
水流模拟五宫脉络,东宫段忽然滞涩,血光转暗红,继而泛出诡异青黑。
她冷笑:“你们封井,我就开渠;你们藏毒,我就掘根。”
话音落下,整条人工水脉轰然共振,仿佛大地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黄昏时分,异象突生。
祭坛中央,听诊器上的血晶竟自行脱离石槽,悬浮半空,微微颤动。
下一瞬,一道幽蓝光影自晶中投射而出,竟是动态影像——
画面深处,幽暗地道蜿蜒曲折,正是东宫地底暗渠。
两名内侍正合力推动巨石,封堵一处渗水裂口,石灰粉飞扬,掩盖墙面上斑驳黑痕。
镜头缓缓拉近,那黑痕分明是金属氧化后的铅锈痕迹!
而就在影像角落,一抹褪色蓝袍袖口一闪而过——窄袖、右衽、金线暗纹,乃宗人府二十年前旧制官服!
沈知微瞳孔骤缩。
宗人府……掌皇族谱牒、监皇子言行,历来以“护统正嗣”为名,干政无度。
如今竟亲自下场,参与封井灭迹?
她忽而低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来不是天灾……也不是工部疏漏。”她轻抚掌中医尺,声音如刃出鞘,“是他们怕了。怕我顺着水脉查到根,怕二十年前那场‘铅霜案’重见天日——怕先帝真正的死因,被一口枯井揭开。”
谢玄不知何时已立于她身侧,玄袍猎猎,眸光如刀。
“你要挖?”他问。
她点头:“挖到界碑为止。那的原始基准点。只要找到它,就能反推出所有暗渠流向,证明毒水改道并非偶然。”
谢玄凝视她片刻,忽然勾唇:“只要你说挖,我就敢让整个东宫——塌一半。”
话音刚落,血晶猛然剧震!
一行新字浮现在空中,扭曲颤抖,似由某种古老意志强行刻入虚空——
“掘……则……雷……动。”
风骤停,鸟兽噤声。
仿佛天地都在警告:此局一破,雷霆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