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刺得掌心发疼,听诊器突然在腕间轻颤。
她凑近织机,血晶滤膜竟顺着飞絮排列成网,正对应手太阴肺经的走向——那是母亲当年在医书上画过的经络图,用红笔圈着“肺主气,司呼吸”。
“去请赵嬷嬷。”她突然说。
赵嬷嬷是被阿铁背来的。
老人裹着靛蓝粗布衫,怀里紧抱着个布包,指节上还沾着靛青染料。
布包展开时,沈知微听见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无毒染丝图解》,朱砂旁注着“可用赭石代”,乌银那栏写着“锡箔光更匀”。
“我师父传下的。”赵嬷嬷的手在抖,“可他们说锡箔不够‘贵气’,乌银显皇家体面......”她突然抓住沈知微的手,指甲缝里的靛青蹭在医官服上,“姑娘,那些金粉吸多了,肺会变成筛子啊!”
沈知微盯着图解里的“防尘罩”设计,突然拍案而起。
她扯过桌上的账册,在空白处唰唰画起来:“老柯!”她冲门外喊,“带匠户来!
把织机喷口改棉纱滤网,要双层!“又转向小满,”连夜赶制口罩,棉布内衬蜂蜡,能阻金尘。“
次日清晨,阿素攥着口罩站在织坊门口。
粗布上还留着蜂蜡的余温,背面用绣线歪歪扭扭绣着“戴它,你还能说话”。
她抬头望向东边屋檐,沈知微正立在风里,月白医官服被吹得猎猎作响,腕间的听诊器闪着微光。
“都愣着作甚?”崔九娘的声音像碎瓷片划破晨雾。
她踩着金线绣鞋走出来,鎏金护甲划过阿素的口罩,“掌医监要教你们用布堵嘴?”她忽然笑了,护甲尖挑起口罩绳,“行啊,这布要是护不住你们的肺——”她的目光扫过整队织女,“就变成裹尸的殓巾。”
沈知微转身往巷口走。
听诊器在腕间发烫,血晶滤膜正无声记录着织机的震动频率。
她知道,崔九娘的威胁才刚刚开始——但今天,这些裹着蜂蜡的粗布,会是第一把撕开“贡品”血账的刀。
巷尾传来织机启动的轰鸣。
沈知微摸了摸怀里的《无毒染丝图解》,指尖触到赵嬷嬷塞进来的半块靛蓝染布,还带着老人体温的余温。
“明日。”她对着风说,“该让她们的声音,重新织进这匹缎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