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杏儿的手在抖,“您教的经络唤醒术配合《夯歌谣》,三个月语言恢复率到了百分之六十八!”她从怀里又掏出份报告,“我想提议设启音斋,专治被‘聪明药’害得说不出话的孩子——”
“不仅要治。”沈知微提笔在报告末尾批注,墨汁在纸上洇开,“还要让天下知道,不是孩子不会说话,是有人不让他说。”
小杏儿突然跪下来,额头触到青砖:“当年我娘被稳婆灌了哑药,就为保那户人家的’体面‘。
要不是您......“
“起来。”沈知微伸手拉她,触到对方腕间的脉,跳得又急又烫,“你现在要学的,是让更多人,不再需要被救。”
深夜的掌医监值房,烛火结了灯花。
沈知微解下腰间的听诊器,血晶星芒在月光下泛着暖红。
她凑近细看,发现晶体内部的字迹更清晰了——“听见心跳就不会怕”,是母亲的小楷,当年塞在里面的血晶,如今竟彻底凝出了星芒。
更奇的是,她将听诊器放在案头的《医政通鉴》上时,铜管突然发出嗡鸣。
那声音像极了胎儿的心跳,却更沉更闷。
她想起今日在初声学会,有个农妇说:“县里稳婆总给孕妇灌安神汤,喝了孩子生下来都不爱哭。”当时小满的脸就白了,说那汤里掺了曼陀罗。
“给你。”她把听诊器递向站在阴影里的小满。
对方愣了愣,随即单膝跪地:“医正......”
“你跟得最久,也看得最清。”沈知微将听诊器按在她掌心,“带着它去巡查各州孕政,若有谁敢再给孩子吃‘聪明药’,你就放一段哭声给他们听。”
小满抬起头时,眼眶里闪着光:“学生定不负所托。”
子时三刻,谢玄的绣春刀磕在门框上,发出清响。
沈知微抬头,见他肩上落着星子,发梢还沾着夜露:“又去巡城了?”
“西直门外有户人家,孩子被灌了哑药,躲在柴房里发抖。”谢玄解下大氅搭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案头的图纸上——那是具陶瓮状的器械,绘着复杂的声波纹路,旁注“初啼瓮:放大子宫内音”。
“在画什么?”他凑过去。
“让父母提前听见孩子的第一声。”沈知微的笔尖顿了顿,“有些声音,早听见一刻,就能少捂死一个。”
谢玄忽然沉默了。
他望着她笔下的纹路,想起前日在大牢里,徐廷章最后说的那句话:“史书是活人写的,死人的声音,传不出去。”可现在,沈知微在画的,是让未出世的孩子,提前发出声音。
“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了必须被‘消除’的人呢?”他突然问。
沈知微抬头,晨光已经漫过窗纸,在她眉梢镀了层金:“那你就把我写进你的密档,藏在刀鞘里。
总会有下一个沈知微,拿着听诊器,听见你的提醒。“
窗外传来燕鸣,一只玄色燕子掠过屋檐,衔着春泥,飞向未知的梁间。
次日晌午,守陵兵丁来报时,沈知微正在初声学会教女眷们认胎位图。
那兵丁脸色发白,说话直打颤:“医正!
后陵守夜的兄弟接连昏厥,耳道渗血,面露惊怖......“
沈知微的手顿在《胎产秘书》上,血晶听诊器突然在腰间嗡鸣。
她抬头望向谢玄,对方眼里的风暴已经翻涌——这一次,被捂住的声音,怕是要从地底下,自己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