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指尖在“柳氏”二字上顿住。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牌,想起那夜火光里母亲喊的“快走”,喉间突然发苦。
鲁三工望着她,血污的脸上竟浮起笑意:“当年柳氏抱着个女娃从赤岭逃出来时,我爹背了她十里地。
后来官兵追来...我爹把她们推进雪洞,自己引开了人。“他的声音突然哑了,”我爹的头,在城门挂了三天。“
谢玄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幼时在谢府密室见过的半幅地图,龙脊山的标记和这“龙脊第三节”重叠在一起。“你为何不直接告御状?”
“告?”鲁三工突然大笑,笑声撞在青石板墙上,碎成刺人的尖,“我爹的头挂在城门时,有个老妇捡了半块血衣,被乱棍打死。
有个书生写了状纸,被割了舌头。
我只能...让死人听见笛声。“他盯着案上的骨笛,”让活人做噩梦。“
金殿的日晷转过三刻时,沈知微捧着原骨笛站在阶前。
丹墀下站满了文武百官,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冷眼旁观,唯有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
“这骨笛,被说成‘招魂邪器’。”沈知微的声音清越,穿透晨雾,“今日,我烧了它。”
她松开手,骨笛“咚”地落进火盆。
火焰腾起的刹那,她将听诊器悬在盆上。
血晶星芒突然暴涨,在空中投下淡金色的光网——那是声波的形状。
众人屏住呼吸。光网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水汽的啼哭。
“这是婴儿的初啼。”沈知微望着光网,眼底有热意翻涌,萧景琰小皇子出生时,我用听诊器录过他的哭声。
频率一模一样。“她转身看向皇帝,”你们说这是招魂?
我听出来——是求救!
是三百匠户在问:我们的命,不如一张布防图值钱吗?“
金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皇帝抬手按住额角,指节泛白:“退朝。”
夜风吹得皇陵的松涛作响。
沈知微站在偏穴前,听诊器贴在青石板上。
血晶不再闪烁,而是凝成温润的星子,隐约传来极细的节律,像心跳,又像地脉的呼吸。
“娘,我听见了。”她低声说,声音被风卷进松叶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
谢玄披着玄色大氅,手中握着一卷新绘的地图:“明日,我们去赤岭。”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了什么,“龙脊第三节,该见天日了。”
沈知微接过地图,见“赤岭”二字被朱笔圈着,墨迹未干。
远处,火盆的余烬还未冷透,在暗夜里明明灭灭,像双不肯闭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