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不洗冤(1 / 2)

掌医司典籍阁的铜锁“咔嗒”落地时,沈知微的指尖还残留着《守脉遗训》封皮的触感——那些被周嬷嬷反复摩挲出包浆的纹路,此刻像根细针,扎得她掌心发疼。

“都来。”她转身时,雪粒正顺着飞檐砸在青瓦上,二十七个学徒已在阶下站成两列。

最前头的小桃攥着药杵,指节发白,眼底还凝着昨夜守灵时的血丝——她们刚替周嬷嬷收完慈济女馆的骸骨。

沈知微将那本裹着灰絮的典籍放在铜盆里。

火折子擦燃的瞬间,有学徒倒抽冷气:“司主!

这是周首座......“

“周嬷嬷用它记血案,用铜丝网囚哭嚎,用活人试针术。”沈知微声音像浸了冰碴,“可它封皮里层,还夹着辛未年七月初三的接生记录——八个产妇,八个未足月的胎,八个被烧得只剩骨片的名字。”

火焰舔过泛黄的纸页,“守脉”二字先蜷了边。

小桃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青石板:“我阿姐就是那年难产的......嬷嬷总说‘血债要血记’,可我每次翻这书,手都在抖。”

“抖就对了。”沈知微弯腰拾起铜盆边的骨片——八块打磨平整的牛骨,每块都刻着歪扭的名字,“她们不该被记成血案,该被记成母亲。”她将骨片轻轻按进新立的汉白玉碑座,“从今天起,这里叫‘无名碑’,碑文只有一句:辛未年七月初三,八女为生而死。”

北风卷着火星子窜上屋檐,学徒们的抽噎声混在雪粒里。

沈知微扯下腰间的听诊器,铜管在火光里泛着暖黄:“我宣布三条‘难产急救令’:一,凡遇血崩、横位、胎死不下,可破例剖腹;二,医者拒救,以谋杀论;三,产妇可自择产式,旁人不得胁迫。”

“司主!”最末排的学徒阿珠突然喊出声,“前儿张夫人找稳婆,说‘剖了肚子的女人进不得祠堂’......”

“那就拆了祠堂。”沈知微的声音像敲在碑上的石锤,“医术不该给规矩让路,活人不该给死人磕头。”

铜盆里的火渐弱时,西厢房传来“当啷”一声。

欧冶娘抱着改装的听诊器冲出来,发间沾着铜屑:“沈司主!

声膜残留的频率和铜管共振了!“她举起器械,铜管内壁的第九条纹路在雪光里泛着银:”我加了蜂鸣簧片,要是遇到振针那种神经紊乱的振频,铜管会发烫,还会......“

话音未落,后排学徒春杏突然捂住耳朵。

沈知微的听诊器“嗡”地震动,铜管烫得她缩手——春杏的瞳孔正不自然地收缩,脖颈血管突突直跳。

“春杏,过来。”沈知微的声音稳得像量尺,“伸手。”

春杏的手刚伸到她面前,沈知微便捏住她腕脉:“乌银颗粒。”她转向欧冶娘,“你猜对了,振针余毒会残留在体内,引发神经震颤。”又对春杏道:“别怕,我给你配解乌银的药,喝七日就能清干净。”

春杏“哇”地哭出声:“我、我上个月替二皇子侧妃诊脉,有个灰衣人塞给我......”

“先治伤。”沈知微将春杏交给小桃,“其他学徒都来测,一个不落。”她转头对欧冶娘笑,“你这铜耳朵,成了救命符。”

未时三刻,小满的马车裹着风雪冲进掌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