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师父没死(1 / 2)

松林里的风裹着松脂的苦香灌进领口,沈知微伏在崖边的老松枝上,指节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泛白。

下方守陵宫人的棉帽在月光下泛着灰,帽檐压得极低,连耳垂都被厚丝绵垫得圆滚滚的——这不是寻常御寒,倒像是要隔绝什么声音。

“司主。”

低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知微没有回头,只抬了抬左手。

鹰奴的身影便从树影里闪出来,玄色劲装沾着草屑,腰间铜筒“咔嗒”轻响。

“周嬷嬷今日辰时入陵,未及半日便传旨翻修寝殿地基。”他将铜筒递到沈知微手边,“工部刚递了用料单,三百斤精炼铜丝,说是要‘镇阴邪’。”

沈知微捏着铜筒的手骤然收紧,振针在袖中硌得腕骨生疼。

她抽出里面的纸笺,借着月光扫过“精炼铜丝三百斤”几个字,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前日拆解西厢铜丝网时,欧冶娘说过,这种细若发丝的铜丝最擅传导声波,一里地外的咳嗽都能顺着铜线爬进人耳。

“退下。”她将纸笺折成小方块塞进衣襟,“盯着陵院后门,若有穿青布裙的小宫女出来,立刻截下。”

鹰奴应了声,足尖点地没入林雾。

沈知微摸出改装过的听诊器,铜管末端缠着她亲手搓的麻线——这是她用三天时间,将原本听胎心的扩音装置,改成了能贴地收音的“地听器”。

松针落在铜管上,她屈指叩了叩螺旋纹,第三层金属片“咔”地弹出。

当铜管贴上地面的刹那,地底传来闷响,像有人用石杵一下下舂着泥土。

她数着心跳默记:一息、两息......十二息一次。

“铜人水银周期。”她喉间发紧。

三个月前拆解掌医司那尊铜人时,她发现中空的铜身里注着水银,每十二息因重力流动一次,与此刻的震动频率分毫不差。

怀里突然传来灼烫,她摸出半卷泛黄的纸页——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脉经》残页,边角还留着焦痕。

借着月光扫过页脚的地图标记,她猛然看清:皇陵地宫的位置,正对着残页上用朱砂圈出的“龙脉气眼”。

“借龙脉地气放大声波......”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周嬷嬷哪里是来守孝?

她是要把整座皇陵,变成放大’归位之音‘的喇叭!“

林雾突然浓重起来,沈知微望着陵院朱红的角楼,将听诊器收回袖中。

这时山脚下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她眯眼望去,见两个小宫女抬着炭盆往角门走,最前头那个穿青布裙的,正是她今早让小蝉换的装扮。

“小蝉。”她对着风轻声唤了句,像在唤一只归巢的雀儿。

月上中天时,沈知微蹲在临时搭的竹棚里,看着小蝉颤抖的手将涂蜡纸片按在烛火上。

蜡层遇热融化,纸片上渐渐浮出深褐色的纹路——那是七道从地宫入口辐射而出的铜线,像极了人身上的七条阴经,终点全扎在历代妃嫔的陪葬墓位上。

“七阴引魂阵。”欧冶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惊得小蝉手一抖,纸片差点掉进炭盆。

老匠人抢在纸片落地前捏住边角,指腹抚过那些纹路时,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前朝巫医用来勾亡魂的邪术,用铜线当经络,活人当药引......”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惧色,“若再加上振针母体共振......”

“不是引魂。”沈知微打断她,指尖重重压在地宫入口的标记上,“她是要让所有被她害死的人,在断气前听见她的’正统‘。”她想起阿兰颈后的红痣,想起老吴失智前反复念叨的“守脉遗训”,喉间泛起腥甜,“那些被振针控制的学徒,那些被致幻药灌疯的宫人......他们临终前听见的最后声音,会被铜线刻进地宫的砖缝里。

周嬷嬷要让这些’遗言‘,成为她’守正‘的证据。“

竹棚外的更漏敲过三更,沈知微将听诊器系在腰间,又往靴筒里塞了把柳叶刀。

小蝉攥着她的衣角不放,眼尾还沾着显影时的蜡渍:“司主,地宫侧道有守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