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低频脉冲顺着她的手臂,通过欧冶翁紧攥的手,瞬间传入地面那巨大的青铜基座!
这,正是《天工医典》中记载的、唯有“知”字辈才懂的“脉轮共振”频率!
嗡——
一声沉闷悠长的低鸣自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地窖开始剧烈震动,尘土簌簌而下。
欧冶翁脚下一个踉跄,只听“咔啦啦”一阵机括转动的巨响,对面那堵看似完整的石墙竟从中裂开,一座尘封已久的巨型青铜“母钟”缓缓从地底升起!
那钟体高达三丈,气势恢宏,钟壁之上,赫然刻满了与沈知微手中听诊器同源的、繁复而精密的螺旋纹路。
“不……不可能!”欧冶翁踉跄后退,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母钟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不信,“归藏母钟……它早该在二十年前就锈死了!”
沈知微没有理会他的嘶吼。
她挣脱钳制,一个箭步冲上操控母钟的高台,从欧冶翁手中夺回自己的听诊器。
她将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听诊头,精准地插入了母钟核心处一个毫不起眼的插槽之中。
完美契合。
“它没有死,”沈知微轻声道,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地窖,“它只是在等一个,能听懂它心跳的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座母钟仿佛活了过来!
钟体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的青铜光芒,钟体内壁,无数细如牛毛的共鸣簧片开始自动校准,发出悦耳的轻吟。
光芒交错,竟在对面的墙壁上投射出了一幅无比巨大、无比清晰的星图——那正是完整的《天工医典》全图!
欧冶翁彻底呆住了,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股磅礴而熟悉的信息洪流。
沈知微并未停下。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心灯,指尖一弹,点燃了那滴幽蓝色的心灯油。
火焰非红非黄,竟是深邃的蓝色,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
当这缕蓝光照在墙上的图谱时,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静止的图谱竟开始缓缓流动,人体经络、脏器结构、手术脉络……无数残缺的章节,在蓝光下自行补全、演化!
知识,在这一刻获得了生命。
与此同时,别院之外的山坡上,谢玄一直透过千里镜注视着地窖的通风口。
当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蓝色光晕从风口透出时,他缓缓举起手,冰冷地吐出一个字:“点火。”
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东厂番子将手中的火把掷出。
数个藏着火油的木箱瞬间被引燃,冲天的火焰拔地而起,顷刻间便吞没了别院后方那座专门存放天工阁复刻图纸的藏书库!
熊熊烈火映亮了地窖的入口,也映亮了沈知微逆光而立的身影。
她俯视着下方失魂落魄的欧冶翁,望着远处燃烧的图纸库,喃喃自语:“现在,该由谁来定义什么是‘妖器’了。”
风卷着热浪与灰烬倒灌而入。
一片烧得焦黑的纸张打着旋,轻飘飘地飞入她掌心。
她本以为会瞬间化为飞灰,可那纸片触手竟带着一丝温润,竟未被焚尽。
她摊开手掌,借着幽蓝的灯火,瞳孔微微一缩。
焦黑的纸张背面,一行由灰烬自动勾勒出的崭新小字清晰浮现,字迹古朴,仿佛亘古便存在于那里:
灯照旧脉,继者不孤。
她猛地握紧那片残纸,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
在那里,黎明的第一缕晨光正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宫墙,为这座庞大而森然的帝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
而自极北吹来的风,穿过万里山河,掠过重重关隘,终于抵达京畿。
这一次,风中带来的不再仅仅是冰雪的寒意,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鲜血混合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