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凌晨,天还未亮,A组的营地里骤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白狐!白狐来了!它的眼睛是红色的,要吃了我!”
“救命!好多手在天上抓我!”
只见五名饮用原溪水的村民开始在地上打滚,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喊,神态与那些重病之人发作时一模一样!
而隔壁b组的营地,依旧一片安静,人人安然无恙。
天亮后,沈知微当众将两组人这三日的身体状况对比记录公布于众。
看着那白纸黑字上清晰的对比,再看看眼前一个疯癫、一个安睡的天壤之别,所有村民都傻眼了,交头接耳,脸上的虔信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恰逢今夜,正是萨满教一月一度的祭典。
夜幕降临,山谷中燃起巨大的篝火,烈焰冲天。
萨满之女阿兰朵身着绣满星辰月亮的蓝色长裙,登上祭坛。
她面容姣好,神情却庄严肃穆,手中骨铃摇动,发出空灵而诡异的声响。
“山神震怒,邪祟入体!”她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心,“皆因外乡人惊扰了圣地安宁!今夜,献祭此女,平息神怒,方可换回我族人的安康!”
她指向的,正是被黑翎卫“请”来观礼的沈知微!
村民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沈知微猛地掀开身前的帷帐,一步步走上祭坛。
她手中,端着一碗清水,正是取自那条“神怒”之溪。
全场瞬间死寂,连火苗的跳动声都清晰可闻。
“你说,这是神降下的惩罚,喝了它就会被恶灵附体?”沈知微的声音清冷如冰,却盖过了所有杂音。
她环视一圈台下或惊惧、或狂热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我今天,就喝给你们看!”
话音未落,她仰起头,将那碗水一饮而尽!
她就那么站在烈焰之前,一滴水珠顺着她光洁的下颌滑落,消失在衣领之中。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她下一刻就倒地抽搐,被“恶灵”吞噬。
一息,两息,十息……
沈知微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阿兰朵。
祭坛外围,乌勒早已率领一队黑翎卫悄然合围,冰冷的箭镞在火光下闪着幽光,对准了祭坛上每一个蠢蠢欲动的萨满护卫。
沈知微一步步逼近脸色煞白的阿兰朵,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你父亲,上一任大萨满,临终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抓着你的手,告诉你——‘我们错了’?”
“铛啷!”
阿兰朵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手中的骨铃脱手坠地,发出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是那个沉默了多年的哑巴老猎户巴图!
他疯了似的扑到沈知微脚边,双膝跪地,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比划着。
他的右手做刀,狠狠劈向自己的右侧头颅;左手则指向山后深处的一座废弃矿洞,随即又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做出窒息之状!
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微瞬间明白了!
当年谢家的灭门惨案,不只是一场单纯的屠杀!
那是一场血祭!
一场以活人颅骨作为“共鸣器”,用特殊的打击手法和药物,来举行所谓“引神降世”的邪恶仪式!
而如今水源里的投毒,正是为了复刻那晚能批量制造“通神”幻觉的邪法!
“挖!”沈知微猛地指向阿兰朵脚下的祭坛中心,声若寒霜,“给我把这里,往下挖三尺!”
萨满护卫试图阻拦,却被黑翎卫的长刀逼退。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泥土被飞快刨开,很快,铁铲碰到了坚硬的物体。
一块断裂的石碑被挖了出来。
石碑正面,赫然刻着大周谢氏一族的族徽——双鹤衔松图!
沈知微让人将石碑翻转过来。
背面,用早已失传的古契丹文,镌刻着一行行名字,标题正是——“癸亥祭品名录”。
在名录的末尾,一个名字让沈知微的指尖瞬间冰冷。
“谢氏长子,谢玄。”
名字之后,还有三个血色的小字,仿佛用指尖的鲜血写就:魂未归,追。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年前那场血祭的冰冷与绝望,低声呢喃:“谢玄,你的仇,有人记着。”
远处的山巅之上,一道黑影在看到祭坛骚乱的那一刻,便悄然隐入林中。
月光偶尔掠过他退去的袖口,露出半枚已经褪色的刺青——那图样,竟与当初白鸦尸身旁遗留的符布,一般无二。
月华如水,穿过云层,清冷地洒下。
光芒照在沈知微手中那个装过石灰水的药瓶上,映出她冷静而坚毅的侧脸,也映出了她眼底,下一个行动的冷酷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