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蒹葭动真格的了,便让蒹葭宽限几天。
“宽限?”蒹葭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逼着凤嫂子给贾琏纳妾,把人逼得动了胎气时,怎么不说宽限?都欺负到脸上了,现在倒想起求人情?”
她环视一周,语气强硬,“两条路,要么拿银子,要么开私库。我给你机会,别不识抬举。”
贾母看着蒹葭身后凶神恶煞的打手,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咬牙对周嬷嬷道:“开私库!去政儿叫来盯着,免得有人浑水摸鱼,昧了我的东西!”
不多时,贾政匆匆赶来,见这阵仗,脸色也沉了下来,却不敢多言,只死死守在私库门口,目光如炬地盯着里面。
蒹葭对此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尽管盯着,我林蒹葭从不做那昧良心的事。”
她转头对身后四个干瘦老头道:“进去吧,按规矩来。”
这四个老头皆是京城顶尖典当行的“长眼先生”,一个个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指尖布满老茧,辨真伪、估价钱的本事无人能及,且最善压价。
他们弓着腰走进私库,库房内樟木箱、紫檀柜整齐排列,打开箱柜,珠光宝气、古色古香扑面而来。
领头的张老头先盯上了一口紫檀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汝窑天青釉盏,釉色温润如玉,釉面开片细密。
贾母心头一紧,这是她陪嫁的宝贝,当年有人出价七千两她都没舍得卖。
可张老头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摩挲着盏沿,又对着光仔细瞧了瞧,摇头道:“汝窑是真的,但看这开片和釉色,是仿品,不是官窑。再说这盏口有个米粒大的崩口,不显眼但影响品相,最多给八百两。”
贾母急得跺脚:“胡说!这是我娘家传下来的北宋汝窑,怎么会是仿品?那崩口是不小心磕的,不碍事!”
张老头眼皮都没抬:“老太太,真汝窑的天青釉,是‘雨过天青云破处’的色,您这盏偏灰了些。再说官窑开片是‘蟹爪纹’,您这是‘鱼子纹’,仿得再像也差着意思。八百两,多一分都不值。”
旁边的李老头已打开了一个描金漆盒,里面躺着一支累丝嵌宝石凤钗,金丝累成的凤羽栩栩如生,钗头嵌着三颗红宝石。
贾政忍不住道:“这钗子工艺精湛,宝石也通透,至少值三千两。”
李老头嗤笑一声,用银针轻轻拨了拨红宝石,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宝石是真的,但不是鸽血红,是烧红的,颜色浮在表面,日久会褪。这累丝看着细,实则接口处松动,稍微用力就容易断。一千两,行就拿走,不要我们再看别的。”
贾母看着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这般挑刺压价,心疼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个老头手脚麻利,转眼又搬出一幅董其昌的山水图。
王老头展开画卷,只扫了一眼笔墨,又摸了摸纸质,便摇头道:“董其昌的笔法是仿得像,但墨色浮,纸质是后仿的棉料纸,不是明代的竹纸。而且印章是翻刻的,印泥也不对,三百两顶天了。”
他们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一件宝贝:一对和田羊脂玉镯,因有一道肉眼难辨的水线,被压到一千二百两。
一尊宣德炉,因炉底款识模糊,只给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