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把薛蟠安顿妥帖,又反复叮嘱香蒲看好人,不许他踏出梨香院半步,这才踩着绣鞋,匆匆往王夫人的正房去。
刚进院门,就见丫鬟们都垂手立在廊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显然屋里气氛不一般。
薛姨妈轻手轻脚掀帘而入,王夫人正坐在炕上翻着账册,见她来,立刻放下册子,挥手屏退了左右。
“妹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王夫人示意她坐,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眼底却藏着几分探究。
薛姨妈也不绕弯子,挨着炕沿坐下,凑近了压低声音:“姐姐,我今日来,是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前日宝钗在蘅芜苑,被那三丫头探春当众抢白,你也知道,宝钗素来体面,哪里受过这种气?我想着,不如这样……你看如何?”
王夫人闻言,眼珠猛地一转,手里的帕子下意识攥紧。她近来正恼着探春——这丫头不知好歹,竟私下投靠了贾赦和蒹葭,半点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如今薛姨妈的主意,正合她心意。
“好!这主意好得很!”王夫人当即应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薛姨妈喜出望外,刚要道谢,王夫人却突然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只是眼下还急不得。你不知道,老太太这会儿正在荣庆堂,见一位贵客呢,连我都被打发出来了。”
“贵客?”薛姨妈一愣,连忙追问,“是什么样的贵客,竟让老太太这般郑重?”
“谁能说得准。”王夫人皱着眉摇头,“听说,那人是轻车便服来的,穿得像个管事,可气度绝非寻常人能比,屋里只留了几个心腹,半点儿风声都透不出来。”
薛姨妈脸色也沉了沉,心里犯起嘀咕:“能让老太太这般相待,莫不是宫里的人?或是哪位王府的贵人?”
“说不好。”王夫人眼神里满是疑惑,“若是宫里来人,该有仪仗;若是王府的,也该提前通传。这人来得蹊跷,怕是有要紧事。”
“咱们先别声张,等看看动静再说。”薛姨妈连连点头,两人便坐在屋里,低声猜测着,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另一边,荣国府的月亮门外,贾赦刚得了消息,就急匆匆地要往荣庆堂去,刚抬脚,就被一个身影稳稳拦住。
“你这臭小子,拦我做什么!”贾赦抬头一看是水溶,顿时没好气地呵斥,伸手就要去推他,“让开!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见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水溶却纹丝不动,伸手按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透着郑重:“恩侯,先别去。”
“别去?”贾赦挑眉,挣了挣胳膊没挣开,语气更冲了,“那是我荣国府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快让开,别耽误我正事!”
水溶叹了口气,往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不是我拦你,是这事真的不能冲动。你以为那人是随便来的?”
“荣国府近来的光景,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时候来,必然有缘故。你若贸然闯进去,不仅会坏了上面的安排,说不定还坏了大计,到时候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贾赦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眼底多了几分犹豫。
他虽着急了解真相,却也知道水溶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两人私下里的交情,远非外人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