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碎瓷片散落在脚边,残留的茶渍映着晨光,却照不透满室的惊惶。
贾母瘫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死死攥着帕子,脸上又羞又恼,嘴里反复喃语:“怎么真的来了……还好是轻车便服,若是摆开仪仗,咱们荣国府今日怕是要乱了套!”
王夫人站在一旁,见贾母失了分寸,心里也跟着发慌,却不敢多问那“贵客”身份,只试探着劝:“老太太,您先稳住心神,总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贾母猛地抬眼,眼神里满是焦灼,心中盘算:稳住?怎么稳?如何稳?邀我相见我不见,这是逼我呢!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扬声对王夫人道:“你先回屋去,这里没你的事,晚点再找你。”
王夫人虽疑惑,却不敢违逆,只能躬身退下。贾母又挥手屏退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周嬷嬷和两个贴身伺候的老嬷嬷,皆是心腹。
待屋内只剩自己人,贾母才松了口气,却依旧坐立难安。就在这时,周嬷嬷上前一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贾母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快!快请他进来!”
周嬷嬷应声退去,不过片刻,便引着一位老者走进来。
那老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管事常服,腰间系着普通的墨色布带,头发已有些花白,可脊背挺直,步履沉稳,周身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寻常管事能有,哪怕衣着朴素,也难掩骨子里的尊贵。
贾母一眼瞥见他,当即就要从椅子上起身下地,要屈膝跪倒。
那老者见状,快步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扶住贾母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沉稳。
老者声音低沉而温和:“若瑶,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商议。”
贾母被他扶住,心里又是惊又是恼,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西跨院的贾赦在老者入府之时便已知晓,他也有些惊疑不定,让青柏盯紧了。
青柏不一刻便回来了,说现在荣庆堂附近有几处气息狠戾非常,应该是有高手埋伏左右,他靠近不了荣庆堂。
贾赦更加警惕,想了想便起身准备亲自去荣庆堂看看,贾母究竟与来人做何勾当。
正当他要跨步出东跨院的时候,许久不露面的北静王在青竹的引领下,匆匆进来,一把拽着贾赦,“恩候,莫要去!”
……
另一边的梨香院,却透着股怨毒的戾气。薛宝钗坐在窗边,眼眶通红,手里的帕子被她攥得皱成团。
此刻正对着薛姨妈哭诉:“母亲,您都不知道那贾探春有多过分!我不过是随口说蘅芜苑热闹,她就当众回嘴。”
“还说什么‘园子是林姐姐的,她们愿让住就住’,明着暗着都在说我多管闲事!还有那个二丫头和四丫头也跟着帮腔,当着宝玉落我脸面,这口气我咽不下!”
薛姨妈拍着她的背,心疼又无奈:“我的儿,委屈你了。可探春是贾府三姑娘,咱们是客,且你与宝玉已经定亲,却要更加端庄持重,闹起来反倒显得咱们没规矩,只能先忍忍。”
“忍?凭什么忍!”薛蟠掀帘闯进来,人高马大的身影带着股莽撞,“不过一个庶出丫头,也敢欺负我妹妹!我这就去找她算账,把她揪来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