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指尖往下移,语气里多了几分得意:“剩下的九十万,从公中历年的欠银里收回来三十万,老太太拿了十万私房,二太太也掏了十万,最后那四十万是官中和从东庄和南庄临时调的租子。”
王熙凤听得眼睛发亮,连忙追问:“那咱们呢?咱们落了多少?”
“别急啊。”贾琏笑着,从怀里又抽出张纸条,“采买木料时,咱们抽了三成回扣,是八万两,给随行太监宫女的赏银,报了五万两,实际只花了三万两,落了两万两。”
“还有替娘娘赶制礼服,多报了十二匹云锦的钱,又是四万两;宫里的张嬷嬷和李公公,咱们额外给了十万两‘辛苦费’,他们私下返了咱们四万两——加起来,一共二十八万两。”
“二十八万两!”王熙凤猛地拍了下桌子,笑得合不拢嘴,“我的爷!有这笔钱,咱们就能在城外置两处好庄子,再给巧姐存些嫁妆,往后就算府里公中紧了,咱们小家也不愁吃穿了!”
她原本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一想到这笔银子,顿时浑身是劲,连明日要收拾前院残局的事,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你说她不是看不上那碎银几两吗?那是少,你试试给她几十万,你让她王熙凤杀人她都敢。
荣国府的各个角落里,也是人心各异。
贾母回到院里,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鸳鸯。“把床底下那樟木箱抬出来。”贾母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
鸳鸯连忙照做,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还放着不少宝贝——有赤金镶红宝石的项链,有满绿的翡翠镯子,件件价值连城,甚至还有两沓面值一万两的银票。
“老太太,您不是说私房都给了娘娘吗?”鸳鸯惊讶地问。
贾母拿起一支金步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东珠,眼神犀利:“元春在宫里难,我自然要帮,可也不能把老本都掏光。”
她叹了口气,“荣国府现在看着风光,内里早空了。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得给你二老爷和宝玉留些保障——宝玉将来要娶亲,要管家,手里没点银子,怎么行?”
贾母:我容易吗?为了留下这点梯己,连不想求的人都求了!
王夫人那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她关上门,从梳妆台下的暗格里取出个扁扁的大锦盒,里面是几套金头面,翡翠和田玉等首饰,个个价值连城。
虽然没有贾母的箱子大,但质量过关,还有几沓五千两的银票。“还好我没把所有私房都拿出来。”王夫人摸着银票,松了口气。
“要是都给了元春,往后宝玉娶亲、管家,我手里连点底气都没有。再说,元春在宫里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不一定,我总得为自己和宝玉多想想。”
贾赦:一个两个的都说宝玉管家!这俩娘们都当我是死的吗?
就这样又忙乱了两日,前院的香案、红毯总算撤干净了,工匠们也都散了,府里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众人歇够了精神,却各怀心思,贾赦护着听竹轩,贾琏和王熙凤算计着私藏的银子,贾母和王夫人捂着没掏光的私房。
荣国府的匾额依旧挂在门楣上,透着昔日的辉煌,可内里的人心,早已像散了线的珠子,各滚各的方向,再难聚到一处了。